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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水船逐水船
熊生慶

三叔回城後怒火中燒,他認為,捅我爸的劫匪是衝他來的。他會使刀早已盡人皆知,他覺著這是有人不服氣,故意捅我爸。三叔問,刀呢?我爸說,什麼刀?三叔說,捅你的刀。我爸說,警察收走了。那段日子,三叔不殺豬,也不賣肉,見天和我爸在廠區周圍竄。我爸瘸著腿跟在三叔後頭,樣子十分滑稽。

三叔放話,誰提供凶手線索,他獎勵三百元。為此,派出所老黎來找三叔談話,說,都知道你會耍刀,如果你敢傷人,法律是不會放過你的。三叔瞪著老黎說,你不信任我。老黎說,之前你剃掉葉屠夫和李大耳的頭發,還和獨眼龍比刀,這些事誰不知道?三叔說,如果剃頭也犯法,我可以幫你把楊柳街所有的剃頭匠都抓起來。老黎說,胡扯。三叔說,如果屠夫比試殺豬的武藝也犯法,請問廠子裏年年搞“大比武”算什麼事?老黎憤憤地走了,撂下句話,你別落我手上。三叔說,有本事抓凶手去。

我爸和三叔找了一星期,凶手蹤跡全無,隻好暫且放下。我突然意識到鐵頭從海塞回來後,夜哭的毛病好了。我問三叔,老嘎姆原諒你們了?三叔點頭。我心頭一喜,又問,他願意讓你們進家門了?三叔繼續點頭。我接著問,鐵頭的病是老嘎姆治好的嗎?三叔不說話。我說,那你和三嬸怎麼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三叔站起來,不耐煩地說,屁話多。

三叔回屋睡覺後,我媽對我爸說,阿藍的弟弟和人打架,失手傷人,被判刑四年。我爸哦一聲,說,怪不得倆人愁眉苦臉。老嘎姆就一個兒子,我媽說。我爸說,老嘎姆願意原諒他們,這是好事。我媽說,阿藍講海塞又有兩個女孩和漢族小夥兒通婚,老人們才慢慢轉變觀念。我爸說,社會在進步,人的想法也在變。我媽說,阿藍想跟老嘎姆學苗藥,在楊柳街開個苗藥鋪子,你覺得能行嗎?我爸搖頭,苗藥好是好,可現在人們都習慣進醫院看西醫,鐵蛋奶奶的中藥鋪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我媽說,阿藍著急,老嘎姆年紀越來越大,阿雕刀沒學好,苗藥也沒學到,往後怕是要斷。我爸不再說話。

小車庫又發生一起搶劫案。被搶的還是鋼廠工人,一個四十多歲的焊工。焊工比我爸慘,被捅了一刀後,身上的工裝也被剝去。保安老秦發現焊工時,他躺在崗亭右側百來米遠的地方,由於失血過多,人已昏迷。

據焊工回憶,劫他的也是兩個蒙麵大漢,瘦的那個自始至終沒說話,壯的那個聲音發甕。焊工那天早上去周三包子鋪排隊買包子,回家路上,劫匪突然從巷子裏閃出來,用牛角刀一前一後抵住他,讓他脫衣服。衣服脫下來,交到劫匪手上,焊工感覺大腿一熱,被什麼東西扯住似的,血很快噴出來,人跟著趴下去。劫匪用的是牛角刀,這次刀拔走了。焊工喊了幾聲,沒人應,大清早的,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家裏頭沒人。他的喊聲引起一條狗的注意,那狗大搖大擺走到焊工跟前,叼著包子走了。焊工往小車庫方向爬,來叫保安老秦,還沒爬到就昏迷了。

跟我爸被捅一樣,大半天工夫,消息傳遍了廠子。人們三成群湊一起議論,都說劫匪是上次捅我爸那倆人,他們咬定水鋼了。已經有五年沒再給人算卦的彭二先生從病床上爬起來,對大家說,他卜了一卦,劫匪還會來,時間不超過半月,還會接著搶水鋼工人。為此,派出所老黎專門去彭二先生家,警告他說,你這是造謠,蠱惑人心,要不是你病成殘廢,是要扭送派出所的。彭二先生不惱也不怒,對老黎說,殘廢好歹能算算卦,你要是抓不到凶手,連殘廢都不如。彭二先生的話很多人都聽見了,氣得老黎當場罵娘,發誓抓不到凶手他就不再當所長。

轉天一早,廠裏召開緊急會議,增加治安巡邏隊人手,聯合派出所和楊柳街居民成立治安聯防隊。三叔踴躍報名,加入聯防隊。我爸也報名,但他的腿傷沒好利索,走路一瘸一拐,人家沒要他。聯防隊五人一組,半小時巡邏一遍,三叔理所當然成為他們那一組的組長,白天要賣肉,便選在晚上巡邏,他那一隊每晚巡邏三遍。晚上吃飯時,三叔說,幹脆你也加入巡邏隊,多個人多雙眼睛,萬一恰好瞅見劫匪呢。我爸想都沒想馬上答應,我媽將我薅到跟前,氣哼哼說,熊十九,再打鐵蛋主意我跟你急。我爸和三叔對看一眼,閉了嘴。

巡邏隊成立那會兒,人們熱情高漲,巴不得馬上把劫匪逮出來。才過一星期,有人就泄氣,說這樣大張旗鼓地搞,劫匪根本不敢露麵,得悄沒聲候著。這麼想的人包括三叔那一隊裏的兩個汽修工,三叔指著兩人罵了一頓,一氣之下,連他也不幹了。三叔憤憤地說,聯防隊這幫孫子都是膽小鬼,誰也指望不上。我爸提醒他,劫匪在暗處,大夥兒在明處,多小心為好。三叔說,就怕劫匪跑路,不敢再來水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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