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腳步一頓。
五年前,他出征前夜。
我為他踐行,親手為他斟了一杯酒。
那時的我,是真的愛他。
愛到願意為他,背叛我的父皇,我的國家。
那杯酒裏,確實有毒。
是我母族秘製的毒藥,無色無味,卻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七竅流血而亡。
我本想與他同歸於盡。
用最慘烈的方式,結束我們這段不被世俗允許的感情。
可就在他舉杯欲飲的瞬間,我後悔了。
我打翻了酒杯。
我說,酒涼了,我再去為你溫一壺。
我換了一壺新酒。
也換掉了我那顆,想要與他共死的心。
從那一刻起,我決定,要讓他活下去。
讓他風風光光地活下去,站在最高的地方,成為我的夫君。
我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那抹脆弱的希冀。
我知道,他想聽到什麼答案。
他想聽到,我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他。
他想聽到,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假的。
這樣,他的背叛,他的狼狽,似乎就能找到一個合理的出口。
他就可以告訴自己,不是他錯了。
而是他從一開始,就掉進了一個騙局。
我緩緩轉過身,看著他。
“有。”
我清晰地吐出一個字。
他眼中的光,瞬間熄滅了。
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癱軟在地。
他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我沒有再看他。
轉身,走出了天牢。
身後,是他絕望而瘋狂的笑聲。
走出天牢,裴照正等在外麵。
夜風吹起他的衣角,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都結束了?”他問。
“嗯。”我點點頭。
“回家吧。”他向我伸出手。
我將手,放進他溫熱的掌心。
他握得很緊。
我們並肩走在宮道上,月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你騙了他。”裴照忽然說。
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我沒有否認。
“有時候,真相,比謊言更殘忍。”
他沒有再問。
隻是握著我的手,更緊了些。
回到公主府,下人來報。
“殿下,陛下派人傳話,說有要事與您商議,請您立刻去一趟禦書房。”
我與裴照對視一眼。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我陪你一起去。”裴照說。
“不用。”我搖搖頭,“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你在這裏等我。”
我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我不會有事。”
禦書房,燈火通明。
父皇坐在龍椅上,神色晦暗不明。
“阿鸞,你來了。”
“父皇深夜召見兒臣,所為何事?”
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朕,想把這江山,傳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