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連鈺那個懦夫不敢麵對我,消失了半月。
再出現時他很是憔悴,跪著求我原諒,情真意切地說愛我。
“昭昭,原諒朕,我們還有很長時間,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我差點沒裝住心碎的表情。
有時間?等著你殺了我的時間嗎?
我從前也覺得有時間,慢慢等你死就好了。
可我抱著女兒冰冷的屍體的時候,我隻恨你死得太慢了。
祁連鈺跪在我的床前,求了整整三天,外邊傳遍他情深意重。
看著他形容枯槁的樣子,我心裏湧起一絲暢快。
被鎖在宮牆裏的這些年,我為了他少忌憚父兄小心翼翼,那種提心吊膽的折磨,他也得嘗一嘗。
第四天,我終於開口說我想下棋,用那個摔碎了的玉棋盤。
祁連鈺見我鬆動,欣喜若狂地尋來比當初更珍貴的玉料,製成棋盤。
我定定地盯著新棋盤,突然抬手掀翻。
“不一樣了。”
說罷我不顧失魂落魄的祁連鈺,轉身回宮。
我開始喜怒無常,愛回憶舊事。
看春光正好,我突然提起想要放風箏。
祁連鈺獻寶似的紮了來,“昭昭,是不是和從前的一樣好看?”
我年少時愛放紙鳶,祁連鈺特意找工匠學如何做,隻是進宮後他嫌我跑來跑去不穩重,漸漸的就不再放風箏了。
我接過風箏,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露出一絲笑來,淡淡吩咐:“燒了吧。”
祁連鈺的笑一下僵在臉上,卻不敢忤逆我的意思,悄悄把紮破的手藏了藏,討好的換了話題。
“昭昭,你喜歡的牡丹,朕讓人種回來了,花開了,你要去看看嗎?”
不知他花了多少心力,被毀去的牡丹圃和從前一般。
祁連鈺小心翼翼地看著我,那眼神哈巴狗似的,我突然覺得厭煩。
“跳下去。”我指著旁邊的池塘。
祁連鈺臉色驟然蒼白,慘然一笑:“隻要昭昭開心,我做什麼都行。”
說罷,不顧侍從驚慌的阻攔,利落地跳下去。
看著祁連鈺如落水狗般狼狽的模樣,我突然覺得沒意思。
他的懺悔毫無意義,除了讓我想起一些糟糕的回憶,毫無用處。
而且,段季每天急哄哄地催我給名分,再拖下去可就不好哄了。
水裏泡了一個時辰,祁連鈺不出意外的發起風寒,
我像終於被他打動,提著粥去看他。
“昭昭,你怎麼來了,別過了病氣。”祁連鈺見我進來,眼裏迸出驚喜的光。
“煮了粥,來看你。”我隨手把盅放在榻幾上,狀似無意地拿起旁邊的一份奏折翻看起來,“西北軍報,冬日糧草不足……”
祁連鈺臉色變了變,“昭昭,那都是前朝的事……”
“我快死了,能礙著什麼事?”我打斷他。
祁連鈺啞了火。
此後,我像是回到了年少慕戀祁連鈺的時候,洗手做羹湯,日日去看望祁連鈺,出入上書房如入無人之境。
祁連鈺像是被那句命不久矣說服了,對我明目張膽的翻閱奏折、點評政事的行為熟視無睹。
隻是風寒一直斷斷續續沒有好清,他總是頭痛,
我自然是憂心不已,特意學了藥膳,日日做給祁連鈺吃。
他大為感動,握著我的手說,隻有我在他身邊,他才能安眠,對我愈發百依百順。
貶斥林拂芝的母族,難得大方的給西北撥餉,大有一副昏君做派。
我總是問他,是不是愛我愛到去死都可以。
他握著我的手,情深意重的承諾。
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樣,大概連自己都騙過了。
他的身子已經無法支持他多疑的性子了,頻頻發作的頭痛,更是讓他視我為唯一的解藥。
我知道差不多了。
我告訴他,我想瑞兒了。
我希望我生命的最後一程,有孩子陪著我。
他頂著群臣的壓力,從宗室抱了一個同瑞兒年齡相仿的孩子記在我名下,立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