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胃部撕裂般的疼將我喚醒。
睜開眼,是醫院雪白的天花板。
病房門虛掩著,我正想叫人,門外的卻傳來一陣熟悉的交談聲。
是周曼的聲音:
“陽陽那邊盯緊點,我的身份絕不能讓他知道。”
“我已經把核心資產轉去海外賬戶,賭場的負責人改成喬晟。”
“把所有關於黑桃K的線索,都往他頭上靠。”
有個手下猶豫著開口:
“老大,我們洗白了,那喬哥怎麼辦......”
周曼沉默一瞬,隨後開口:
“他跟著我過了十年,早就熟悉了這些。”
“但陽陽不一樣,他太幹淨了,隻適合生活在陽光下。”
周曼頓了頓:
“等陽陽拿到我偽造的黑桃K罪證,立了功升了職,我會想辦法把喬晟弄出來的。”
“可......一定要送喬哥去坐牢嗎?”
“少廢話!”周曼打斷他,“幾年牢而已,喬晟受得住。”
我聽著女人冰冷決絕的話語,心冷的發顫。
床單被我攥得發皺,口腔裏又嘗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原來我拚死護住的十年情分,在她眼裏不過是一個擋槍的棄子。
眼淚終於忍不住,砸在被子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我第一次見她時的場景。
我被一個頗有勢力的製片人堵住,鹹豬手幾乎要撕開我的戲服。
是周曼突然出現,一耳光扇翻了那個肥頭大耳的混蛋。
她拽著我的手,撞開圍觀的人群,狂奔在深夜無人的街道上。
那時她剛打完黑拳,嘴角還帶著傷。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
第二次,是在一個煙霧繚繞的地下牌局。
她被做了局,輸紅了眼,押上了所有,包括一根手指。
莊家冷笑著舉起刀時,是我。
鬼使神差地押上了自己所有的片酬和未來,買下了她那根手指。
她盯著我,像是第一次認識我這個人。
後來,我被所謂的好友騙到一個海上賭船抵債。
當我被逼到船舷,準備跳下去時,是周曼帶著人乘著快艇,強行靠幫登船。
她渾身濕透,眼神卻比海上的夜更黑。
她把我從絕望的邊緣拉回來,說:
“喬晟,這世界吃人,你得先變成鬼。跟著我,我讓你以後隻當吃鬼的那一個。”
於是,星光璀璨的影帝死了,活下來的是賭場裏手指翻飛、算無遺策的“王牌荷官”。
我陪著她從一條破敗的賭街,走到如今掌控半城的地下賭業。
我曾以為我們是黑暗中彼此唯一的燈塔。
卻不知,在她眼裏,我早已與這黑暗融為一體。
而她如今追尋的,是宋陽身上那種她永遠無法企及的光。
真好笑,她把我拉進黑夜,現如今自己卻想走進光裏。
出院那天,周曼沒來接我。
剛走出醫院大門,就感覺有人跟著我。
我繞著街角轉了三圈,在一個菜市場的胡同裏甩掉了尾巴。
周曼的仇家遍布,我早已習慣了。
走出胡同時,正好撞見宋陽。
他穿著一件白色T恤,看見我時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過來。
“哈嘍,是你呀,你身體怎麼樣了?”
他壓低聲音,眼中滿是關切。
“對了,賭場最近不太平,你要是有辦法,就早點離開吧。”
“找個正經工作,重新開始。”
他的眼神很真誠,是真的在為我考慮。
我看著他,忽然想起上一世他得知真相後,雖沒揭發周曼,卻也沒再靠近她。
我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男孩見我應下,笑著準備離開。
走的方向,正好是我剛甩掉跟蹤者的胡同。
我腳步一頓,轉頭道:
“天黑,你別走這條路,容易摔跟頭。”
宋陽愣了愣,隨即感激地朝我點了點頭:
“好的,謝謝你。”
隨後,我目送著他朝著另一個方向離開。
陽光灑在他身上,真的很幹淨。
周曼說的沒錯,他確實隻適合生活在光裏。
我收回目光,轉身離開,抬頭正好撞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