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曲昭離開京城一年,家中竟敢將他嫡親的妹妹,嫁給那個病入膏肓的舉子!
“放肆,你這是什麼胡話。”
“是不是胡話,祖母心裏清楚。怎麼,打量著我遠在邊地就沒人給我妹妹做主了?說吧,是誰的主意,將我妹妹許給那個將死之人?”
曲昭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砸在每個人心上。
易氏下意識地看了眼老太太,然後擠出笑,語氣帶著慣有的推諉:“昭兒,這話說的,你妹妹向來是有主意的,自然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她與婉兒交好,見婉兒有心上人,寧死也不願嫁去趙家,便主動說要替婉兒嫁過去。不信你問問你大伯母。”
這套說辭是易氏跟大房早就套好的,就等著曲昭回來的時候說給曲昭。畢竟他們都覺得自己是飽讀詩書之人,不想跟曲昭這樣舞刀弄槍的莽夫論理。
“替嫁?”
曲昭唇角勾起一抹極冷的弧度,那笑意未達眼底。
“父親,我臨走前跟您說過,我妹妹的婚事我自由打算,等我從幽州回來,會好好給她挑個人家,再請晉王殿下請旨賜婚。您是忘記了,還是故意縱容外人作踐我妹妹?”
曲老太太手中佛珠一頓,抬起眼皮,聲音沉肅。
“放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經地義!昭兒,你就算有軍功在身,也不該如此質問長輩,亂了綱常!”
“綱常?”曲昭起身往前又踏一步,身影在燭光下拉長,陰影幾乎將曲老太太籠罩。
他微微俯身,盯著祖母那雙不再清明的眼睛,聲音陡然轉寒,帶著沙場淬煉出的血腥氣。
“跟我講綱常?我在幽州搏命,掙功名,不是為了讓我的妹妹去給人家守寡的。以前我想著一筆寫不出兩個曲字,敬你們是長輩,說話做事都給彼此留了些麵子,可你們竟趁我不在把主意打到我妹妹頭上了。”
他直起身,目光如冰錐,刺向在場每一個人:“今日,我把話放在這裏。我若接不回我妹妹——”
他頓了頓,周身氣勢驟變,竟隱隱有了幾分晉王宋染那不動聲色卻執掌生殺的氣度。
“我便讓他知道,什麼叫真正的‘亂了綱常’。”
“你放肆,你今日敢在家裏鬧,無非就是仗了晉王的勢。”
曲昭挑眉,看向老太太的眼神盡是冰冷。
“不錯,我就是仗了王爺的勢。如今丹絨已退,王爺特允我提前回京,讓我安心處理家事。所以,別再試探我的底線。否則,我不介意讓諸位親眼看看,這‘勢’,我究竟能仗到什麼地步。”
話音落下,滿廳死寂,唯有燭火劈啪作響。
曲昭不再多看他們一眼,轉身大步離去,留下曲家眾人麵色慘白。
“家門不幸!”曲宗見人已走遠後,才跺腳吼了一句。
——
天未亮曲清便去給張氏請安。
自趙章落葬後,張氏便住在了佛堂。
曲清麵子做得十足,日日守在張氏跟前,端茶遞水,陪吃陪哭。
她心裏清楚,要真正融入趙家,必須拿下張氏。
張氏是李老夫人娘家侄女,本就跟老夫人親。
加上趙方早亡,婆媳相互依靠一路走過來,感情是旁人不能比的。
現在趙章也早早過世,李夫人更是感同身受,幾乎把張氏當成了親女兒。
能得張氏信任,老夫人那裏便好說,而拿下了老夫人,才能進一步摸到李家。
“母親,您多少吃一點吧,這粥我昨夜片刻不離守著熬的。”
張氏微微抬眼,然後又開始抹淚,“哎,苦了你了清兒。”
她對曲清的心理很複雜。
一開始她隻把曲清當做工具人,給兒子衝衝喜。
章兒真好起來了最好,但就算有個萬一,他兒子以後的生忌死忌也有個人記掛著。
可曲清進門後,她又有些後悔了。
天仙一樣的人,能守得住寂寞?
況且,聽易氏說,這曲清是自願替那曲婉嫁進來的,背後的原因很難不讓人多想。
所以她一方麵防著曲清,另一方麵又想拉攏曲清讓她安心給章兒守著。
但曲清這些時日的表現真是滴水不漏,她也實在挑不出什麼問題。
曲清看著張氏,很有信心能順利拿下她這婆母,畢竟兩個寡婦湊一堆,能共情嘛。
“清兒不苦,清兒見母親這樣,心裏難受。有些話今日便同母親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