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臉色一變:“姐,你怎麼這麼說!我們是一家人啊!”
是啊,一家人。
需要錢的時候是一家人,需要腎的時候是一家人,需要保姆的時候更是一家人。
“手術同意書,媽已經簽了。”我看著他,“你們計劃好了,還來問我幹什麼?”
他訕訕地起身:“那......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
走到門口,他回頭:“對了姐,媽讓我轉告你,手術前三天都要齋戒沐浴,洗淨你身上的晦氣,這樣腎移植後才能幹淨。”
還有手術前需要補充營養,讓你轉兩萬塊錢給她買補品。你銀行卡號沒換吧?”
門關上了。我坐在椅子上,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下來。
下午,我去了醫院。
我媽在VIP病房,單人間,帶客廳。
我爸正給她削蘋果,一片片切好,插上牙簽。
“阮阮來啦!”我媽眼睛一亮,招手讓我過去,“快讓媽看看,瘦了沒?”
我站在床邊,聞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
她氣色很好,甚至比我還紅潤。
“醫生說了,你這身體素質好,術後三天就能下床。”我媽拉著我的手。
“媽就不行了,得躺半個月。不過值了,能活下來比什麼都強。”
我爸在旁邊點頭:“阮阮,你是咱們家的功臣。”
功臣。這個詞真好聽。
“媽,我上周體檢了。”我慢慢說,“左腎有個囊腫,醫生說......”
“囊腫?”我媽笑容一僵,“嚴重嗎?”
“現在不嚴重,但以後如果......”
“那就是不嚴重嘛!”她鬆了口氣,拍拍我的手,“年輕人,有點小毛病正常。醫生就愛嚇唬人。”
我爸也說:“對啊,囊腫很多人都有的,不影響正常生活。”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咽了回去。
護士進來查房,看見我,眼睛一亮:“你就是捐腎的阮小姐吧?真孝順。
不過有件事得跟你確認,你的體檢報告裏,左腎那個囊腫,雖然現在不大,但捐腎後萬一惡化......”
“謝謝護士。”我媽突然打斷,“我們家的事,自己會商量。”
護士愣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我媽,點點頭出去了。
病房裏安靜了幾秒。
“阮阮。”我媽語氣嚴肅起來,“手術的事,不能出任何差錯。你明白嗎?”
“如果我捐了腎,左腎的囊腫以後惡化了怎麼辦?”我終於問了出來。
“能怎麼辦?治啊!”我爸說,“家裏還能真不管你?”
“用什麼治?”我看著他們,“用弟弟的婚房錢?還是用你們攢的養老錢?”
我爸臉色沉下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如果我真的需要換腎,你們會捐給我嗎?”我問。
他們愣住了。
我媽先反應過來,眼圈一紅:“阮阮,你是在怪媽媽嗎?媽媽供你吃供你穿,把你養這麼大......”
又來了。每次都是這一套。
“我沒有怪你。”我站起來,“手術我會做,但我想問清楚。
如果我以後病了,你們會像今天這樣,傾家蕩產救我嗎?”
他們不說話。病房裏隻有儀器規律的滴滴聲。
答案,我已經知道了。
走出醫院時,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接通,是個溫和的男聲:“是阮小姐嗎?我是市中心醫院的李醫生。
關於你的體檢報告,我們發現了些異常,想請你來醫院詳細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