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如此!
我曾以為的相愛,不過是為人替身的幻想。我曾展望的餘生,不過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我以為他是單純的變心,卻不想裴懷璋竟從未有一刻真正愛過我!
楚蘭卿的聲音帶著震驚和嬌嗔:“可是,你與江姑娘是陛下賜婚,你們...”
“等我忙完這一陣,便找個時機向陛下求娶你!到時候你們一同入府便可。”裴懷璋的聲音篤定,“江媛媛不過是一個孤女,且愛我極深,不會妨礙我們。也絕不會越過你去。現在知道你心裏有我,我也就沒有其他顧慮了。”
“你怎麼這麼傻...”楚蘭卿哭的梨花帶雨,一頭紮進他懷中。
“別哭了!”裴懷璋目光說不出的柔軟,聲音溫和:“你哭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他小心翼翼地擦拭掉她臉頰的淚,而楚蘭卿則踮起腳尖,大膽地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裴懷璋身形一僵,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加深了這個吻。
眼前的景象猶如一張細密的網,將我整個人罩住。一點點收緊,直至勒住我的心臟,每一次的呼吸都帶著玻璃般的刺痛,讓人難以喘息。
我捂住嘴,強忍著沒有發出聲音。驟然間,胸口一陣奇異尖銳的疼痛,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地掉了下來。
京都的菩提山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廟,我與裴懷璋曾一起求過一枚同心鎖。
如今姻緣已斷,我便將鎖也送了回去。
庭院樹下,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主持遞給我一串檀木所製的佛珠。
我謝過正要離去,楚蘭卿身著一身火紅的衣裙,手中把玩著一串名貴的瑪瑙手串。
“江姑娘,怎麼如此寒酸。這種物件也值得你當作寶貝。”她將手鐲特意舉至我眼前,輕笑一聲:
“我這個,可是懷璋特意從西域買來的。據說花了萬金呢!”
我沒有理會她,囑咐丫鬟去功德箱再添些銀錢。
“江小姐當真是好氣度,這就是你們深宅婦人從小聆聽的教誨嗎?真把自己當主母了?”
“昨日見到我們那般,你還沒認清楚自己的地位嗎?懷璋太心軟,雖對你無意卻還是想給你一個位置。可是,你難道不明白,你強行嫁給他是不會幸福的。有我在,你就是個擺設。”
我淡淡的抬頭看她,原來,昨日她是故意的。
“說完了?那就請回吧!”
見我語氣平靜,沒有想象中的崩潰。她卻反倒以為我篤定我與裴懷璋之間不會有任何問題。
她捏著手串的手猛地收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諷刺的笑:
“冥頑不寧!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你有婚約又如何!等著吧!我會讓你徹底看清楚你在懷璋心中是多麼的不值一提!”
午時我在房中小憩,卻被窗外的迷煙迷暈。
醒來之時,已經被人將手縛到了身後。我試探著扯了下繩索,發覺並不難拆開,正要動手,楚蘭卿卻笑著走了進來。
山風卷著碎石刮過,臉頰上傳來密密麻麻的疼。
她指揮人將我綁到了崖邊的樹枝上,腳下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聽到耳旁響起急促的馬蹄聲,她眼中的凶狠一閃而過,自己也跟著一起跳了下來。
裴懷璋翻身下馬,踉蹌地撲到崖邊,聲音顫抖:
“蘭卿,媛媛,你們沒事吧?”
綁匪晃了晃手中的刀,催促裴懷璋:“裴將軍,選一個!不然兩個你都救不了。”
裴懷璋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反複拉扯,最終咬著牙開口:“救蘭卿,她在戰場已經受了許多苦,她...。”
他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刺中了我千瘡百孔的心臟。原來人在真正絕望之時,真的不會哭泣。世界好像在此刻突然靜音,眼見著他嘴巴一張一合說了些什麼,眼見他毫不猶豫衝著楚蘭卿飛奔而去,眼見著她撲到他的懷中哭的梨花帶雨...
原來山頂的風這麼大,吹亂了我的發絲,也吹散了我眼中最後一絲亮光。
裴懷璋救下楚蘭卿後,小心翼翼將她扶到馬上。
綁匪並沒有割斷我的繩子,而是讓裴懷璋天黑之前拿一萬兩銀子前來換人。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卻依舊沒見到他的蹤影。
綁匪等得不耐煩了,視線像粘膩的蛇,從我散亂的發髻滑到因掙紮而微微張開的領口。開始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我暗自使力掙脫了繩索,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便用手刀將人劈暈在地。
沒有多做停留,整理了下衣裳,便急急地往回趕。
郊外離城中路途遙遠,等到我回到府中推開院門之時,天邊已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我強撐著力氣反手關上了門,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沿著門板滑落暈倒在地。
夢中漫天的海棠花瓣簌簌落下,裴懷璋站在樹下手裏握著一朵開的最豔的海棠花,溫柔的眸子盛滿了星光。他說:“媛媛,我會護你一生!”
他的眼神如此真摯,讓我以為他真的愛我。
滿目的花瓣散去,楚蘭卿猙獰地將我推下山崖,尖叫著吼著:“他選了我!他愛的是我!”
從夢中醒來之時,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侍女拿著帕子幫我擦拭,紅著眼眶喚我:
“小姐,快醒醒!可是夢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