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考試前三天,店裏的周轉金不見了。
連帶著我不舍得戴、一直鎖在櫃子裏的金項鏈,也沒了。
那是結婚時,我媽給我的嫁妝。
我發瘋一樣翻箱倒櫃,周凱卻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剪指甲。
“別找了,我拿去‘運作’了。”
我腦子嗡的一聲,衝過去抓住他的衣領。
“那是進貨的錢!項鏈是我媽留給我的念想!”
“周凱!你還是人嗎?”
周凱一把推開我,眼神陰鷙得嚇人。
“蘇蘇,你現在就是我仕途上的絆腳石。”
“那個內部人說了,還要再交兩萬塊‘保密費’。”
他理了理衣領,一臉的理所當然。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點錢你都舍不得?”
“這是你對未來的投資,等我上岸了,給你買十條!”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心涼得像吞了冰塊。
卑劣。
除了這兩個字,我想不出別的詞來形容他。
考試當天。
周凱穿上了那套幾千塊的“行政夾克”,頭發梳得油光鋥亮。
考點門口人山人海。
他站在人群中,昂著頭,鼻孔朝天。
“不用緊張,名額基本內定了。”
“我就是來走個過場,視察一下工作。”
他對旁邊幾個緊張複習的考生指指點點,聲音大得周圍人都側目。
我戴著口罩,背著書包,默默走進了同一個考點。
冤家路窄。
我們在樓梯口撞上了。
周凱看見我,驚愕了半秒,隨即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
“你?”
“蘇蘇,你腦子進水了吧?”
他指著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一個賣蛋糕的也來考公?”
“別浪費那幾百塊報名費了!回家把地拖幹淨才是你的正事!”
周圍的考生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我拉低帽簷,沒有說話,隻是握緊了書包帶子。
書包裏,裝著那些被他扔進垃圾桶、又被我撿回來翻爛了的資料。
“讓讓,別擋著領導的路。”
周凱撞開我的肩膀,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考場。
試卷發下來了。
周凱坐在前排,我坐在後排角落。
他根本沒看題。
他像做賊一樣,拿著那支進口鋼筆,小心翼翼地在試卷左上角描畫。
一個奇怪的三角形符號。
描了一遍又一遍,生怕那個“內部閱卷人”看不見。
畫完符號,他長出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坐姿,提起筆開始了“戰鬥”。
畢竟是考了十幾次的老油條,他對答題的套路早已駕輕就熟。
隻見他眉頭緊鎖,筆尖在紙上飛快劃過,顯然這次的題目格外晦澀刁鑽,連他這種“資深考生”都覺得有些棘手。
但他很快舒展了眉心,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更得意的冷笑。
題目難才好啊。
連他都覺得難,周圍這些初出茅廬的菜鳥肯定更是兩眼一抹黑,這一屆的平均分注定慘不忍睹。
大家都考得差,他那個“高分符號”的含金量豈不是更高?
這就叫“降維打擊”。
帶著這種迷之自信,他雖然寫得滿頭大汗,有些題也是連蒙帶猜,但憑借著多年的底子,硬是把卷子填得滿滿當當,連作文都洋洋灑灑寫到了最後一行。
合上筆蓋那一刻,他環視四周還在抓耳撓腮的考生,眼神裏滿是“燕雀安知鴻鵠之樂”的優越感。
在他看來,這已經不是一場考試,而是一場他注定勝出的過場。
我深吸一口氣,收回目光,翻開試卷。
題目很熟悉。
很多都是我在深夜裏,守著烤箱,一邊等麵包出爐一邊背下來的知識點。
那些被他嫌棄的“笨鳥先飛”的基礎題,現在成了我手中的利劍。
我下筆如有神。
沙沙的寫字聲,是我對這三年屈辱最有力的反擊。
走出考場時,周凱正站在樹蔭下抽煙。
一臉的春風得意。
“穩了。”
他對我說,語氣裏滿是施舍。
“雖然題目有點偏,但我那符號畫得特別標準。”
“那個內部人肯定看到了。這次不僅是上岸,搞不好還是狀元。”
“蘇蘇,趕緊回去做飯,我要吃紅燒肉,慶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