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手機震了一下，微信彈出一張截圖。

是陳玫佳的朋友圈。十分鐘前發的。

一張照片，背景是那家發椿小酒館。

她摟著那個男孩，兩人臉貼得很近，對著鏡頭比耶。

男孩脖子上的四葉草項鏈格外刺眼。

配文。【小朋友非要合影，沒辦法】

下麵共同好友的評論炸了鍋。

【佳姐又換新弟弟了？】

【這弟弟帥啊，比前夫哥年輕多了。】

陳玫佳統一回複。【別亂說，普通朋友。】

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了一下。

熟悉的鈍痛，從胸口蔓延到指尖。

七年了，這種場景見過太多次。

痛著痛著，都快習慣了。

但這次，那陣刺痛過後，湧上來的竟是一種輕鬆。

“鬆智？你還好嗎？”

“挺好的。”

“好什麼好！”

周琳恨鐵不成鋼。

“這王八蛋根本就沒把你當回事！你前腳走，她後腳就——”

“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隻是我以前總騙自己，她會改，她會收心，她會看到我的好。

掛掉電話，我開始收拾行李。

收拾到深夜，我坐在地板上，看著空了一半的衣櫃發呆。

手機突然響了。

我盯著那串號碼，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喂？是陳鬆智哥哥嗎？”

是榆舒的聲音，帶著哭腔。

“玫佳姐喝醉了，吐得不省人事，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能過來一下嗎？”

我沉默，手指不自覺攥緊手機。

“哥哥，求你了，她吐得衣服都臟了，我一個人弄不動她......”

“地址。”

掛掉電話，我看著黑掉的手機屏幕，心裏那點輕鬆感蕩然無存。

陳玫佳酒量一向很好，號稱千杯不醉。

喝到不省人事？

不是沒有過，但很少。

可身體比腦子快，我已經抓起了外套和車鑰匙。

酒吧在一條僻靜巷子的盡頭，推開木門，喧囂的氣息撲麵而來。

眯著眼在昏暗的光線裏搜尋，我很快就在角落看到了她們。

陳玫佳好端端地坐在那裏，手裏拿著骰盅，臉上哪有半分醉意。

榆舒正湊在她耳邊說著什麼，笑得花枝亂顫。

桌上圍了四五個人，都是陌生麵孔。

我站在門口，隔著躁動的人群看著她們。

陳玫佳一抬眼，對上了我的視線。

她愣了一下，隨即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得意的弧度。

那笑容我太熟悉了。

每次我低頭，我妥協，我回頭找她時，她都會這樣笑。

像獵人看著終於踏進陷阱的獵物。

男孩順著她的目光看過來，見到我非但沒尷尬，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來了？”

陳玫佳放下骰盅，身體向後靠在沙發背上。

我沒說話，隻是看著她。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坐下。

“喝什麼？給你點。”

“不是說吐得不省人事嗎？”

桌上爆出一陣哄笑。

一個染著灰頭發的女人擠眉弄眼。“佳姐，輸了輸了！心服口服啊！”

陳玫佳“哈”了一聲，從桌上抽出幾張紅鈔塞進口袋。

“這可是我前夫哥，我能賭錯邊？”

她轉向我，臉上還是那副混不吝的笑。

“真心話大冒險，她們讓我賭你會不會來。”

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鑿了一下。

“所以，是騙我的。”

陳玫佳挑眉，好笑道。

“不然呢？陳鬆智，你每次都這樣，很好騙。”

“不過來得正好。我想了想，上次是我說話重了點。複合的事，我同意了。”

桌上的人都笑起來，榆舒直接靠進她懷裏，嬌聲說。

“玫佳姐就是心軟。”

我突然笑了，笑到咳嗽。

陳玫佳皺眉，不滿地看我。

“你笑什麼？”

我笑夠了，抬手抹了抹眼角，有點濕。

“沒什麼。”

我看向她懷裏的董榆舒。

“你呢？你怎麼想？”

男孩眨著眼睛，一臉天真無邪。

“我？我沒怎麼想啊。哥哥，女人嘛，玩累了總要回家的。很正常呀。”

原來在她們那個世界裏，這就是常態。

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

玩累了，施舍般地說一句“同意複合”，我就該感恩戴德，原地守候。

原來這七年，我努力想擠進去的，是這樣一個世界。

可我，從來就不是那個世界的人。

“陳玫佳，我們第一次見麵，你跟我說，這世上誰都靠不住，隻能靠自己。”

她神色微動，沒說話。

“這句話，我記了七年。”

我深吸口氣，壓住顫抖的聲線。

“但我好像理解錯了。我以為你是教我獨立，現在才明白，你是在說，連你我也靠不住。”

陳玫佳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大晚上跑過來，就為了說這些廢話？我問你，複合，還是不複合？”

看著她揚起的下巴，我抹了把眼睛。

“不了。”

“什麼？”她像是沒聽清。

“我說，陳玫佳，我們分手吧。”

“這次是真的，我不會再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