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葬禮,辦得簡單又冷清。
沒有遺體,隻有一個空空的骨灰盒,和一張我的黑白遺像。
陸宴臣沒有讓我入土為安。
他似乎還在固執地等著我醒來。
來參加葬禮的人不多,大多是陸家的親戚和生意夥伴,臉上都帶著公式化的悲傷。
陸宴臣站在我的遺像前,穿著一身黑色西裝,身形挺拔,卻掩不住滿身的頹唐。
他的眼神複雜得像一團濃霧。
周婉也來了。
她穿著一件華麗的白色貂皮大衣,在這肅穆的黑色中,顯得格外刺眼。
她走到陸宴臣身邊,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悲傷,試圖去挽他的手臂。
“宴臣,節哀。”
陸宴臣像躲避瘟疫一樣,冷漠地避開了她的觸碰。
周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就在這時,陸宴臣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周婉的主治醫生。
他走到一旁,接通了電話,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醫生無比激動和興奮的聲音。
“陸總!天大的好消息!周小姐的病,已經可以徹底痊愈了!”
陸宴臣的眉頭皺了起來。
“什麼意思?”
“我們收到了一份匿名寄來的特效藥!”
“這種藥還在臨床試驗階段,極其珍貴,有錢都買不到!”
“沒想到竟然有人能搞到,還一次性寄來了足夠一個療程的量!”
醫生頓了頓,語氣更加激動。
“周小姐已經用藥了,效果非常好!陸總,這真是個奇跡!”
陸宴,臣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他緩緩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周婉。
周婉的臉上,血色盡失。
醫生還在電話那頭喋喋不休。
“對了陸總,寄藥人留下的地址,我查了一下。”
“好像是......城南那家已經廢棄的孤兒院。”
孤兒院。
我長大的地方。
陸宴臣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他想起了我的日記。
想起我懷孕後,那些瘋狂查閱各種罕見血液病醫學資料的記錄。
想起我偷偷打工,一分一分攢下的錢。
原來,不是為了我自己。
原來,我早就為周婉找到了活路。
我用自己的血,為周婉拖延著時間。
又用自己的一切,為周婉換來了救命的藥。
而他,卻在我拿著孕檢單求他的時候,親手把我和我們的孩子,送上了死路。
“特效藥......”
陸宴臣的聲音,像是從地獄裏傳來,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一步一步走向周婉。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周婉的眼神驚恐地閃躲著,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拚命搖頭,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我不知道......宴臣,我真的不知道......”
電話裏的醫生,像是沒聽出這邊的詭異氣氛,還在補充。
“這種藥需要通過特殊渠道,至少提前兩年預定。”
“寄藥人肯定是很早就知道了周小姐的病情,並且一直在為她想辦法。”
“這份心意,真是太偉大了。”
提前兩年......
陸宴臣想起來了。
兩年前,我剛嫁給他不久。
有一次,他看到我在電腦前查著什麼,他問我,我支支吾吾地說是在看一些醫學知識。
當時,他隻覺得我不務正業,還冷嘲熱諷了幾句。
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在為他的白月光,鋪設活路。
何其可笑!
何其諷刺!
陸宴臣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的周婉,隻覺得一陣反胃。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我的死,是一場徹頭徹尾、毫無必要的犧牲。
是一場,由他和周婉聯手導演的,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