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啪——”
手機被狠狠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陸宴臣赤紅著雙眼,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
他看著我的黑白遺像,照片上的我,笑得溫柔又疏離。
“別讓我死在冬天,我怕冷。”
那句臨終遺言,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
他想起了我臨死前那雙了無生氣的眼睛。
沒有恨,沒有怨,隻有一片死寂的荒蕪。
他猛地衝出禮堂,衝進了外麵不知何時下起的漫天大雪中。
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他的臉上,刺骨的疼。
他卻感覺不到冷,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燃燒,要把他燒成灰燼。
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的臉上,冰冷,融化。
那股寒意,仿佛刺激到了他大腦深處的某根神經。
塵封的記憶閘門,在這一刻,被轟然撞開。
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夜。
他因為和父親吵架,被趕出家門。
又冷又餓地走在街上,看到了蜷縮在牆角的那個小女孩。
她穿著單薄的舊衣服,凍得瑟瑟發抖,小臉慘白。
他走過去,脫下自己身上那件唯一還算暖和的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
又從口袋裏掏出僅剩的幾塊麵包,塞進她手裏。
小女孩抬起頭,那雙眼睛,黑亮得像兩顆葡萄。
她用很小的聲音說:“謝謝哥哥。”
他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緊緊抱著那件還帶著他體溫的外套,小聲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回答。
“我叫,沈思薇。”
沈思薇。
薇薇。
轟——
陸宴臣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他終於將那個雪夜裏救了他一命的溫暖,和眼前這個被他親手害死的女人,重合在了一起。
是我。
一直都是我。
那個給了他少年時代唯一溫暖的女孩。
那個默默愛了他十年,為他付出一切的女孩。
那個,被他當成移動血庫,榨幹了最後一滴血的女孩。
“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嘶吼,劃破了寂靜的雪幕。
陸宴臣瘋了一般地跪倒在雪地裏,用拳頭狠狠地砸著冰冷的地麵。
他嚎啕大哭,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薇薇......”
“薇薇!!”
他一遍遍地喊著我的名字,聲音嘶啞,帶著血腥味。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把他覆蓋成了一個雪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搖搖晃晃地從雪地裏站起來。
他衝回醫院,衝回那間溫暖如春的病房。
看到依然躺著的我,他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跪倒在床邊。
他顫抖著,伸出滿是傷口的手,去撫摸我冰冷的指尖。
然後,他低下頭,像最虔誠的信徒,吻著我的手。
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滾燙。
“薇薇,對不起......”
“你回來......求求你,回來看看我......”
他的哭聲,壓抑而絕望。
良久,他才抬起頭,拿出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他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冰冷,甚至,更加淬寒。
“把周婉給我抓回來。”
“關到最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