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交車到站了。
我回過神來。
老家屬院的大門,就在眼前。
牆皮脫落,露出裏麵的紅磚,像是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疤。
老房子屋裏的陳設,和十五年前一模一樣。
連桌上的塑料桌布,還是那個帶大紅花的圖案。
隻是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急促而粗魯的敲門聲。
“開門!張桂蘭!”
“殺老公的臭婊子,我知道你回來了!”
我身子一僵。
這個聲音,我太熟悉了。
是林大勇的弟弟。
我深吸了一口氣,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藏在袖子裏,走過去開了門。
門外。
站著幾個流裏流氣的男人。
為首的那個,正是林二勇。
他看到我,露出一口大黃牙。
“嫂子,剛出來啊?”
“聽說悅悅現在是大律師了,賺大錢了。”
“你看,大哥的喪葬費這麼多年都欠著,是不是該算算了?”
我握緊了手裏的刀。
“林二勇,當年的事情我可沒忘。”
“你要是敢對悅悅動任何心思。”
“我就帶你下去見你哥。”
我掏出那把水果刀,瘋狂地在林二勇麵前晃動著。
林二勇沒想到我會這麼瘋狂。
他後退了一步,差點踩到後麵那個混混的腳。
“你......你瘋了?”
“殺人是犯法的!你才剛出來!”
我笑了,笑得淒涼又癲狂。
我往前逼近了一步,用刀尖指著他的鼻子。
“二勇,你知道我在裏麵十五年,是怎麼過的嗎?”
“裏麵的人教會我一個道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我現在什麼都沒了。沒家,沒錢,沒命。”
“你覺得,我還怕再進去一次嗎?”
林二勇吞了口唾沫。
他是個欺軟怕硬的主。
當年敢欺負我,是因為我有牽掛。
我有林悅。
他知道我怕林悅受影響,怕林悅沒書讀。
但現在,在他眼裏。
我是個被女兒拋棄的孤寡老太婆。
是個殺過人的瘋子。
“行......行!張桂蘭,你狠!”
他一邊放狠話,一邊往樓梯口退。
“你等著!”
“你別以為我怕了你。”
說完,幾個人罵罵咧咧地跑了。
樓道裏重新安靜下來。
我手裏的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我靠著門框,大口大口地喘氣。
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右腹部的疼痛像海嘯一樣呼嘯而來,我疼得蜷縮在地上,連叫出聲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