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醫院醒來。
濃烈的消毒水味。
腿上的石膏和肺部的刺痛,都比不上另一種更尖銳的、陌生的劇痛。
那疼痛來自後背,一片火燒火燎。
我艱難地側過頭,病房裏空無一人。
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明明記得自己跳了下來,腿斷了,吸入了濃煙。
我忍著劇痛,摸向床頭的呼叫鈴。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陸司年的聲音。
是我從未聽過的疲憊和空洞。
“醫生,她......怎麼樣了。”
“蘇晴小姐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是醫生摘下口罩,“她全身大麵積燒傷,尤其是背部,如果不能及時植皮,會立刻感染致死。”
“多虧你太太那片皮膚,植皮手術很成功。你太太的皮膚組織和蘇小姐的匹配度極高,幾乎沒有排異反應。”
植皮......手術?
我渾身冰冷。
“那就好。”陸司年沙啞地說。
“陸先生,”醫生的語氣裏帶著一絲不忍,“但是你太太的情況不容樂觀。她被送來的晚,再加上本就摔斷了腿,還有重度煙塵吸入性肺炎,肺部有灼傷。我們在她昏迷的時候,按照你的授權,從她背部取下大麵積皮膚,她的身體......”
“她會怎麼樣?”
“會很痛。而且恢複期會非常非常漫長。她本不需要受這個罪的。”
一陣死寂。
我能想象到陸司年此刻的表情。
然後,我聽到了那句,讓我徹底墜入深淵的話。
“這是她欠蘇晴的。”
陸司年的聲音,冷得像冰。
“三年前是她害蘇晴成了植物人。”
“這場火,也是她放的。”
“她隻是在還債。”
我猛地睜大了眼睛。
我聽到了什麼?
他以為火是我放的?
以為我用跳樓的代價,摔斷腿的代價,演了一出苦肉計,就是為了栽贓蘇晴?
我笑得撕心裂肺,眼淚卻洶湧而出,
後背那片被生生剝離的皮膚更是傳來地獄般的灼痛!
門“砰”地一聲被推開。
陸司年站在門口,他瘦得脫了相,滿眼血絲。他剛從鄰市連夜趕回來,就處理了這一切。
他看到我醒了,看到我臉上的淚和瘋狂的笑。
“陸司年。”我平靜地問他,聲音嘶啞得不像我自己的。
“你憑什麼?”
“憑什麼動我的身體?”
“蘇晴的命是命”,我一字一句地問,“我的命就不是命嗎?”
“文昭!我......”他衝過來,想按住我,“蘇晴她快死了!醫生說隻有你的皮膚能救她!”
“所以我該死?”
“我沒想讓你死!我…”
“你隻是想讓我用我自己的肉,去還我根本沒有欠過的債!”
“那場火!”他終於爆發了,他用怒吼來掩蓋自己的心虛和恐懼,“不是你放的嗎!你恨她!你想燒死她!你這個毒婦!”
我看著他。
看著這張我愛了十年的臉。
這一刻,所有的愛,所有的恨,所有的不甘和留戀......
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