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我還沒想好是否要按下那個按鈕,許安然就找上了門。
她手裏拎著那份最新的醫學期刊,像進自家後花園一樣進了別墅。
我正在廚房熬緩解骨痛的藥。
許安然倚在門框上,捂著鼻子扇了扇風,一臉嫌棄:“薑寧姐,整個屋子都被你弄得一股老人味。陸敘哥最討厭中藥味了,你不知道嗎?”
她走過來,盯著我抖個不停的手,壞笑了一下。
“也是,手都抖成帕金森了,除了熬這種沒用的湯,你還能幹什麼?”
她說著,突然伸手來端我的湯碗:“別喝了,倒了吧,省得熏著陸敘哥。”
“別碰!”我下意識地想護住。
可我的反應太慢了,手也抖得厲害。
許安然的手指剛剛碰到碗沿,就順勢往後一跌。
“啊!”
瓷碗失去支撐,重重砸在地上,滾燙的藥湯四濺,碎片橫飛。
我被嚇了一跳,本能地想去扶她,卻因為腿腳不便,自己也踉蹌了一下。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帶著風衝了進來。
“安然!”
陸敘滿臉焦急,甚至沒看清發生了什麼,本能地一把揮開了擋在前麵的我。
他的動作並不算太重,如果是以前的我,頂多退後半步。
可現在的我,骨骼輕脆得像幹枯的樹枝。
這一揮,讓我整個人失去了平衡,後腰重重撞在了大理石流理台的尖角上。
“哢嚓”。
劇痛瞬間抽空了我的力氣,我疼得發不出聲音,隻能蜷縮著身體喘息。
許安然還在那邊哭得梨花帶雨:“陸敘哥,不怪薑寧姐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姐姐她隻是手抖,拿不穩碗......”
她的話沒說完,陸敘猛地轉過頭看向蜷縮在地上的我,眼中的厭惡毫不遮掩。
“薑寧,你現在不僅身體廢了,連心都爛透了嗎?”
“自己手抖拿不穩東西,還要遷怒別人?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我忍著劇痛,艱難地抬起頭。
“我沒有......”
“還敢狡辯!”陸敘顯然沒了耐心,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用力將我往許安然麵前拽,“過來!給安然道歉!”
他根本不知道我的身體現在有多脆弱。
被他這麼大力一拽,我那本就骨裂的後腰像是要斷開一樣,雙腿瞬間失去了知覺。
“呃——”
我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雙膝一軟,整個人不受控製地重重跪了下去。
“噗嗤”。
膝蓋落地的瞬間,並不是柔軟的地毯,而是剛剛摔碎的瓷碗碎片。
碎片深深紮進肉裏,鮮血瞬間湧出。
劇痛讓我眼前一陣發黑,差點暈死過去。
空氣瞬間凝固了一秒。
陸敘看著我跪在血泊中的腿,拽著我的手猛地僵住了。
他眼中的怒火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錯愕。
他似乎沒料到,我怎麼會變得這麼......不經碰?
“阿寧,你......”他的聲音抖了一下,下意識鬆了手。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膝蓋下暈開的血跡,卻感覺不到疼了。
心裏的某個地方,空了。
我沒有哭,也沒有鬧,隻是用那種平靜到死寂的聲音,問了他一句:
“陸敘,這一跪,夠不夠抵消我救你那條命的恩情?”
聽到這句話,陸敘挺拔的背影明顯僵了一下。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我血肉模糊的膝蓋上,眼中閃過掙紮。
可下一秒,許安然帶著哭腔喊了一聲:“陸敘哥,手好疼......”
那一絲掙紮瞬間煙消雲散,重新被不耐煩取代。
“薑寧,你什麼時候學會用苦肉計了?”他冷冷地看著我,“地毯那麼厚,跪一下能有多疼?別在這演戲博同情,安然的手都被你燙傷了!”
他轉頭對著剛趕到的家庭醫生吼道:“先給安然看!要是留疤了我唯你是問!”
醫生提著藥箱,有些猶豫地看了看地上的我:“陸總,薑小姐的腿好像流了很多血......”
“死不了!”陸敘打斷他,“她是外科醫生,這點小傷自己不會處理嗎?先把安然的傷處理好!”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醫生不得不越過滿腿是血的我,去給許安然那隻僅僅有些發紅的手塗燙傷膏。
處理完許安然,陸敘似乎終於想起了我。
他沒叫人扶我,隻是一腳把急救箱踢到我跟前。
“自己包紮一下。這幾天你就待在房間裏好好反省,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砰”的一聲。
房門被重重關上,落鎖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