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宴會什麼時候結束的，我不知道。

直到半夜，保潔來打掃衛生，才用異樣的眼光將我“請”出雜物間。

我一個人，一瘸一拐地走回別墅。

陸敘深夜才回，帶著一身酒氣和陌生的香水味。

他手裏提著一個盒子，隨手扔在玄關的桌子上。

“喏，特意給你帶的，別為今天的事生氣了，那種場合特殊，你多理解。”

盒子裏是一套精密的神經外科手術訓練模型，我以前最喜歡用這個來保持手感。

可他似乎忘了，我現在的雙手抖得連筆都握不穩。

我看著那個模型，聲音幹澀：“陸敘，我現在的手用不了這個，而且醫生說我需要靜養。”

陸敘正在解領帶，聞言動作一頓。

他轉過身，眉頭皺起，眼中閃過一絲煩躁，但很快又被一種無可奈何的“包容”掩蓋過去。

他走過來，抬手想摸摸我的頭，卻在看到我那頭枯敗的白發時，手在半空中僵硬了一瞬，最終隻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阿寧，別鬧脾氣了。”他的語氣軟了下來。

“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但這模型是國外定製的孤品，安然求了我好久我都沒給，特意給你留的。。”

“你看看你現在，整天死氣沉沉的，哪裏還有半點以前的樣子？”

我的目光落在他襯衫的領口。那個廉價的領帶刺痛了我的眼。

我張了張嘴，想問問領帶的事，想問問他是不是隻愛那個年輕的我。

可看著他眼底那一點點還未散去的“溫情”，我那句到了嘴邊的質問，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我太貪戀這點溫度了。

我默默地伸出手，顫抖著抱起那個沉重的模型：“謝謝......我很喜歡。”

陸敘滿意地笑了，但他沒有吻我，甚至沒有多看我一眼，轉身進了浴室。

聽著浴室裏傳來的水聲，我看著懷裏冰冷的模型，眼淚終於一顆顆砸了下來。

我沒有把它扔進垃圾桶。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收進了櫃子最深處，和那個簽了字的係統契約放在一起。

在契約的第一頁，有一行用紅色標注的小字。

“若宿主心死，可選擇遺忘一切，重啟人生。”

我的指尖撫上那行字，一個半透明的係統界麵在我眼前浮現。

界麵中央，一個紅色的【重啟】按鈕正在微微閃爍。

隻要我按下它，我就能拿回我失去的三十年壽命和健康。

但代價是，關於陸敘的所有記憶，都將被徹底清空。

我的手指，在按鈕上方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