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趕到醫院時,隻剩走廊盡頭那抹刺目的白。
醫生拉開布單的瞬間,希希小小的身體躺在那裏,像被折斷翅膀的蝴蝶。
她昨天還摟著我脖子說:“媽媽,希希永遠不會離開媽媽。”
我癱軟下去,顧盞淮從身後死死撐住我。
盡管,他整個人也抖得像風中殘葉。
監控錄像像一場淩遲。
畫麵裏,小小的人被鎖在別墅門外,哭著拍打門板。
“爸爸開門......希希知道錯了......”
“是你......”我聲音空洞,“你說她推人,要認了錯才能進家門......”
顧盞淮死死盯著屏幕,眼球布滿血絲。
保姆在客廳沉睡。
希希哭著繞到後門,那個小小的、穿著黃色公主裙的身影,搖搖晃晃走向漆黑馬路......
然後,一直停在路邊的粉色跑車啟動了。
第一次撞倒她後,竟倒車回來,又碾了過去。
女兒都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再次碾壓。
反反複複99次!
“是她!”
顧盞淮的目光落在那個女人殘忍的臉上,猛地一拳砸向牆壁,骨節皮開肉綻。
“我顧盞淮發誓,一定讓她不得好死!”
見我沒有任何反應。
他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地磚上發出哀嚎:
“是我該死!我不該把她鎖在外麵,是我害死了我們的女兒......”
我輕輕撫過希希冰涼的小臉,把她最愛的星星發卡別好。
想起她最後說:“隻要和媽媽在一起,去哪裏都可以。”
顧盞淮爬過來想觸碰女兒,我猛地推開他。
“別用你的臟手碰她!”
他僵在那裏,眼淚混著血水滑落,像一具被抽去靈魂的軀殼。
我俯身抱起女兒,輕得沒有重量。
“希希不怕,媽媽帶你回家。”
轉身時,看見顧盞淮正發瘋般用頭撞擊地麵,保安拚命阻攔。
可任何懲罰,都換不回我的女兒了。
那天之後,一向斯文的顧盞淮好像變了一個人。
他動用了一切手段讓她家族企業一夜破產,欠下巨額債務。
然後,他將那輛粉色跑車當著那個女人的的麵,用液壓機一寸寸壓成廢鐵。
他把她囚禁在228號陰暗的地下室,日夜播放希希最後的哭喊。
他讓她穿上印著希希照片的囚服,逼她一遍遍對著監控錄像磕頭懺悔。
最殘忍的是,他找來整容醫生,用精密手術,將她五官永久定格在驚恐扭曲的表情。
“我要你餘生每一天,”他在她耳邊低語,“都頂著這張臉活下去。”
他沒有要她的命,隻是做完一切後把女人送進了監獄。
女兒頭七那天,顧盞淮跪在小小的墓碑前,額頭抵著冰冷石碑。
他胡子拉碴,西裝皺巴巴沾滿泥漬,早已不見昔日矜貴。
“原諒爸爸好不好?是爸爸錯了,我給你報仇了......”
我麵無表情看著一切,心裏空落落的好像沒有任何情緒。
顧盞淮聲音嘶啞破碎,“羨雪......我把命賠給你,好不好?”
他顫抖著掏出一把匕首塞進我手裏,引導刀尖抵住他心口。
“從這裏挖下去,讓你解恨好不好?”
我抽回手,匕首落在青石上發出脆響。
自始至終,我沒有看他一眼,隻是輕輕放下一束小向日葵。
回到梧桐路228號。
我拖出所有他種的玫瑰,堆成小山澆上汽油。
火焰衝天而起,吞噬那些他曾說是“愛情見證”的花朵。
女兒的小木馬、公主裙、畫冊......一件件投入火海。
“媽媽給你寄去了,”我喃喃自語,“在那邊也要做快樂的小公主。”
最後我舉起那幅巨大的結婚照。
鏡頭裏他當年笑得誌得意滿,而我依偎在他懷中,眼裏有光。
“不要——”
顧盞淮衝進來,徒手打碎玻璃相框,碎片割破他手掌,鮮血淋漓。
他跪在灰燼裏,死死抱住燒焦一角的照片,額頭抵著我腳邊哀求:
“就這個......求求你......“給我留個念想......”
我看著他鮮血混著眼淚滴落在希希的玩具殘骸上。
“顧盞淮,”我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像深潭。
“有些東西,不是燒了才沒有的。”
“而是因為沒有了,才要銷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