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陳繼昀被這話問的一愣，似是在回想，片刻後他說道：“不是有照片麼？我看著不像。”

蘇棠三人也回想起昨晚先後看到的白玉蘭和月奴的“魂魄”，秦薇道：“身材有點像，但長相嘛，完全不一樣，你比她們倆好看。”

陳繼昀下意識點了下頭。

林紫沒看到，隻詫異地嘟囔：“那剛才那班主見了我跟見了鬼似的，是什麼原因？”

“哈，咱們四個現在這樣，本來就跟鬼沒差啊！”蘇棠笑著說。

“倒也有點道理。”林紫收起手裏的紙筆，陳繼昀順勢伸手接，“鋼筆你留著，卷宗給我吧。”

林紫還以為他待會要給下麵的人留檔，沒想到他卻是一路拿在手裏，帶著幾人又回到警察局。

陳繼昀在警察局有自己的辦公室，陳設簡單幹淨，放在現在他可能有點潔癖。

他剛一回來就有下屬來彙報工作，陳繼昀便讓林紫她們等在外麵。

林紫邊琢磨今天的所見所聞，邊思考接下來陳繼昀的打算——是不是該探查一下月奴的屍體？

片刻後，裏麵的人彙報完工作出來，對林紫等人說：“陳巡長叫你們進去。”

“好，謝謝。”林紫敲了敲門，聽到應聲後，帶著室友們進去了。

陳繼昀坐在寫字桌前，手旁是新的卷宗，他目光看起來似乎比白天斷案時柔和了一些，修長的手指推過桌上四枚大洋：

“這是你們的日薪，一人一枚，幾位姑娘今天辛苦了，幫了我大忙。”

“我去！這是銀元嗎？袁大頭？”蘇棠激動的差點蹦起來！

秦薇和沈梨也開心的不得了，有了錢，她們至少能買些吃的用的了！

就是不知道這是民國哪年，物價多少，這一塊大洋能幹點什麼......

陳繼昀瞧著幾人的臉色，大家都很喜悅，唯獨林紫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又怎麼......

“陳巡長，您確定這是警察局給我們發的錢嗎？”她忽然問。

陳繼昀被噎了一下：“當然。”

“別騙人了。”林紫張口拆穿，“民國哪有給實習學生發日薪的，還給這麼多......最多也就給點零用而已......這分明是您自掏腰包給我們幾個的罷？”

陳繼昀尬住了，第一次覺得跟聰明人打交道有點頭疼。

“你......”他顧左右而言他，“既是幫我做事，我付你們工錢也是應該的，還是說......林紫姑娘嫌少，那我再——”

林紫果斷將錢揣口袋裏：“謝謝你陳巡長！”

陳繼昀莞爾，林紫忽然發現這好像還是這兩天來，她們第一次見到他笑的表情。

林紫自有打算，她們在這個世界裏都不知道要待多久，也不能像穿越小說似的安營紮寨的做個買賣找個營生，別回頭生意還沒做明白，人就回去了。

所以，橫豎都要在陳繼昀這裏暫時性的蹭吃蹭喝，倒還不如就按他所說，她們四人給他打工，從他這裏換點銀兩，方便這些日子的生活。

“有錢了有錢了！”見寢室長收錢，幾人也興高采烈將工資各自揣好。

蘇棠甚至還異想天開：“要不咱四個今晚出去住吧？總麻煩陳巡長在他那裏借住是不是不太方便？”

秦薇無力吐槽：“老棠你過日子能不能精打細算一點，剛拿到工錢你就要花出去，萬一回頭要用錢你還得找陳巡長借。”

蘇棠晃了晃拳頭，虛張聲勢敲了敲秦薇的腦殼。

沈梨看向林紫，怯生生說：“我覺得咱們在這裏，跟陳巡長住在一起會更安全些，畢竟人生地不熟，林紫你覺得呢？”

陳繼昀算看出來了，這四位姑娘裏，林紫是她們的主心骨，尤其這沈姑娘，大事基本聽林紫的。

“陳巡長會覺得不方便嗎？畢竟我們是四個女生......”林紫很聰明地征詢他的意見。

她自然也讚同沈梨的觀點，住哪能比住警察叔叔家裏更安全！

“我沒關係，宅子大，平時沒什麼人，現在......也顯熱鬧。”

“那就隻好繼續麻煩了，錢咱們就按秦薇說的，先攢起來，萬一有需要用錢的地方也不至於捉襟見肘的。”

陳繼昀聞言，不由輕輕鬆了口氣，他實在擔心她們執意住店，自己還要平白操一份心。

“那，去吃飯，飯後回去休息？”他問。

“成啊，吃什麼？”

“看你們喜好。”

“那咱們能不能吃過飯先去買幾身衣服？”沈梨欲哭無淚，“我實在不想再穿死人衣服了......太晦氣。”

林紫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挺嶄新的衣服，忽然看向陳繼昀：“我就穿這個？我覺得這衣服挺好看的。令堂想來......不會介意吧？”

陳繼昀看得出，林紫這是怕他覺得自己也在嫌棄是他過世母親的遺物，才故意這麼問他一句。

許是她的提點讓沈梨也想起這茬，她忙惴惴不安地解釋：“陳巡長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陳繼昀淡淡道，“衣服能派上用場，我母親也會很開心，但，林紫姑娘也別勉強。”

“不勉強不勉強，那就吃飯去吧！晚上我能不能回去再找兩套，總得要有身換洗不是？”

陳繼昀勾起唇角，頓了片刻：“好。”

日落西山，街上行人漸漸稀少。

陳繼昀帶著幾人去了一家常去的小店，一人一碗麵，滋味簡單但食材新鮮。

幾人邊吃邊聊了兩句，林紫也借機問了他們現在所在的年份、地點和時代背景。

今年是民國十五年，即1926年，正是軍閥混戰、新舊交替，中西文化衝擊的時候。

而這裏剛好和他們所在的江城名字一致，看來陳繼昀得是他們的祖宗輩了。

江城不隸屬租界，但距離現在的滬市不遠，又有港口，雖麵積不大但也算是個要地了。

而這種規模的城鎮，警局既不像租界裏稱為“巡捕房”，人手警力也有限，更不可能像租界裏似的設什麼巡官、探長，陳繼昀上麵至多還有個局長，他多半就是這局裏的二把手了。

吃飽吃好，趕在店鋪關門前幾人又去買了衣裳，深深感慨了一下這“一塊大洋”所對應的物價——陳巡長簡直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大方！

蘇棠則嚴格遵循自己假小子的設定，又買了兩身長衣長褲，衣衫別在褲腰裏，更是又颯又帥。

秦薇和沈梨也選了自己喜歡的款式，林紫卻打定主意什麼都從陳繼昀那裏討，故而雙手往後一背，悠哉悠哉地看熱鬧。

陳繼昀作為巡長，在當地很是有名，路上不時有人跟他作揖打招呼，看他的眼神自然也是三分畏懼、七分崇敬。

當然，在看到他身邊跟著的一男三女時也會不由好奇揣摩，隻不過沈梨走路喜歡挽著蘇棠，故而大部分人隻當其中一“男”一女是在“交朋友”。

夜色已深，眾人回到陳家。

陳繼昀又幫林紫找了幾套衣服，林紫還順勢借走了個小挎包，方便自己日後裝卷宗筆錄。

回到房間裏時，其餘三人已經洗漱完畢躺下了，林紫也順帶收拾完，爬上床，躺在了最外側。

“這個陳巡長真是個好人，而且模樣也英俊，也不知道他多大了。”沈梨喃喃道。

“怎麼，看上人家了？”蘇棠在旁打趣，“可惜人家從頭到尾隻記得你是個‘沈姑娘’，哈哈！”

“老棠你又瞎說！”沈梨捏拳頭捶了她兩下，“我是想說，長這麼帥，又剛好是個單身，也幸好他沒成婚，不然咱們連個落腳處都沒有......這麼一想，我覺得咱們挺幸運的呢！”

秦薇揉了揉眯了酸痛一天的眼睛：“是啊，不然咱們穿過來怕是活不過昨晚就涼涼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們說如果咱們自盡的話，能不能穿回去？”

“你這是想灰飛煙滅吧你！我可不試，你還嫌這兩天咱們看到的命案不夠多呢！”

蘇棠回懟，片刻後忽然發現林紫一直沒出聲：“林紫，你怎麼不說話啊林紫姑娘，睡著了？”

林紫聽著幾人討論，思緒萬千，聽到老棠叫她，她忽而悠悠說：“你們知道陳繼昀為什麼忽然給咱們工錢嗎？”

“為啥？資本家的雛形？”

林紫看著天花板：“大概是因為咱們今天早上出門時見街邊這個新奇那個有趣的，想買又沒錢，結果討論半天，話全讓他給聽去了。”

眾人頓時沉默，聽上去好像是這麼個事兒。

穿越雖不幸，但好在她們遇到的這位民國警察叔叔......興許是哥哥？太靠譜了。

“說的我都問心有愧了，我記得當時好像是我攛掇著要買東西來著。”蘇棠歎了口氣，“要不明天早上......咱們給他個驚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