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遂川的陸侯府比我們從前的家布置精巧許多，楊宜惠居住的正院垂柳池塘，繁花錦簇，處處可見名貴稀奇的各色牡丹。

聽下人說，是君侯知道夫人素來喜愛牡丹，一樣樣親自買來的。

從前我也喜歡侍弄花草，他卻說亂世中這些都是沒用的東西，不如把銀錢用來多買武器糧草，才能保我們一家人安寧。

如今他已居高位，也有了閑情逸致為另一個女人做“無用”的事。

“沈姐姐可來了，叫我和夫君等了好久呢。”楊宜惠端坐上首，通身世家貴女端莊華貴的氣派。

而陸景衡正在一旁溫柔笑著為她拂去衣袖上的落花。

見我來，又立刻換了副神色，卻並不拿正眼瞧我，隻淡淡道：“如今宜惠已經是陸府的當家主母，你和兩個孩子也該好好拜見一下夫人，不能亂了規矩。”

“規矩？到底是世道亂了，如今的規矩已變成了原配要給填房敬茶。”我冷笑著看向陸景衡。

男人麵帶慍怒，語氣強硬道：“沈枝意，本侯不與你計較你流落在外做的醜事已是開恩，你有什麼臉麵向本侯要名分！”

“陸景衡，你說我哪來的臉麵？”我走上前迎上他有些心虛的目光，與他對視。

“我父親對你恩同再造，你用我沈家的家財起勢，卻將我貶妻為妾，此為不忠不孝。”

“你沒能保護好妻兒，反教妻兒為你所累顛沛流離，此為無能。”

“妻子因你之故吃盡苦頭，好不容易才能活著重逢，你卻隻在乎她的清白與否，此為無情無義。”

“你不忠不孝又無能無情無義，尚且有臉麵高高在上當你的君侯，我沈枝意堂堂正正，自然比你更有臉麵。”

陸景衡聞言臉色黑沉如陰雲，握緊的手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道：“沈枝意，你......好的很。”

楊宜惠見狀忙上前安撫陸景衡坐下，笑意吟吟地勸和：“沈姐姐好不容易才能和君侯團聚，難免有些氣不順，君侯莫急。”

說罷又親手端來一個茶盞，“既然姐姐不願意，那宜惠先給姐姐敬茶。”

“原本也是打算給沈姐姐敬杯茶的，畢竟姐姐服侍君侯日子久些，往後姐姐雖名為妾室，府中一應待遇卻絕不會虧了姐姐，你我姐妹和睦相處，別讓君侯為難可好？”

我剛要伸手去接茶盞，果不其然，楊宜惠端著茶盞的手一鬆，滾燙的茶水眼看著就要落在她白皙嬌嫩的手上。

我眼疾手快接過茶盞，下一瞬便全數潑在她手上。

楊宜惠沒想到我會突然如此，被燙的失聲尖叫。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我淡淡道。

“不用裝了，我不稀罕喝你的茶，也不想跟你當什麼假惺惺的姐妹。”

隨後又一句話，堵住了陸景衡的出口嗬斥。

“你如今既已另娶，我也在兩年前嫁了人，你我就此一別兩寬，明日我便帶著孩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