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萬念俱灰,開始絕食。
每一天,都在期待著自己的死亡。
直到我聽到恩客們議論。
“前大司馬之子蕭冼在蜀地起兵了。”
“太子派了撫遠大將軍去圍剿,兵分三路,每一路都是十萬大軍。”
“那蕭匪困守蜀地,已經是籠中困獸。除非他能從劍門關穿插北上,否則死定了。”
“但正常人都覺得劍門關才是重兵把守的要地吧?蕭匪怎能想到?太子這一招,真是高明。”
哥哥要死了?
不行。
他可以不要我,可以嫌棄我,可以恨我。
但他不能死。
哥哥是帶著國仇家恨起兵的。
他為的是這天下千千萬萬的百姓,能過上正常人的日子。
既然哥哥說我下賤,那我就用這份“下賤”,為他鋪出一條生路吧。
那天之後,我像變了個人。
我開始吃飯,開始梳妝。
我拿出了在貧民窟求生的狠勁,學琴棋書畫,學媚術手段。
老鴇笑得合不攏嘴。
很快,我豔名遠揚,周旋於京城權貴之中。
在他們的枕邊,在酒桌上,探聽每一條對哥哥有用的消息。
我把這些消息,用左手寫下。
然後花重金找江湖上的死士,將一封封密信送去蜀地。
落款處,我不敢寫名字。
隻畫了一朵歪歪扭扭的梨花。
那是小時候,我們在破廟裏避雨,哥哥在地上畫給我看的。
哥哥說:“念念,等以後日子好了,哥帶你去看滿山的梨花。”
一年後,哥哥的聲勢越來越大,卻始終困在蜀地出不來。
因為當朝太子和他的心腹撫遠大將軍戰力太強。
那時,我已經成了京城頭牌花魁。
我把目光投向了太子。
我故意在太子必經的遊船上彈琴。
寒冬臘月,隻穿單薄的紗衣,凍得嘴唇發紫,隻為博他一眼憐惜。
果然,他贖我回去做了側妃。
我開始接觸更核心的情報。
我又利用皇家宴飲,接近那個好色的老皇帝。
哪怕他滿身惡臭,我也笑著迎合。
任由他那雙枯樹皮一樣的手在我身上遊走。
我以太子側妃的身份,開始留宿皇宮。
每次侍寢完,我都躲在淨房裏。
把自己身上搓掉一層皮,搓出血來,覺得自己臟得令人作嘔。
可第二天,我又得換上最豔麗的衣裳,去做那個禍亂朝綱的妖妃。
三個月後,皇帝終於與太子反目。
太子被賜死,撫遠大將軍被誅九族。
我知道,世人都在罵我。
罵我霍亂朝綱,罵我不知廉恥。
沒關係。
隻要哥哥能贏。
太子死後,哥哥勢如破竹,終於衝出蜀地,席卷天下。
我在深宮裏,看著戰報笑出了聲,笑著笑著又流出了淚。
終於,到了哥哥打進皇宮的這一天。
我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
幻想著哥哥已經得知真相。
他會抱著我跟我道歉。
說他知道了,念念沒有不乖,念念隻是被人陷害。
可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哥哥卻第一時間拔出劍,指著我。
原來我的死,可以成為他稱霸天下的最後一塊墊腳石。
那好,哥哥,我為你最後做這一件事。
你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