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人,抱著一個小女孩。
女人笑得眼睛彎彎的,小女孩也在笑,紮著兩個羊角辮。
我盯著照片看了很久,手指摸著那張笑臉。
我已經完全想不起來,她什麼時候對我笑過。
我把照片塞進床頭櫃最裏麵,用力關上抽屜。
那個笑得眼睛彎彎的女人,早就不存在了。
或者說,從來就沒存在過。
第二天下午開完會,我路過茶水間。
一個穿保潔服的女人正蹲在地上擦地,聽見腳步聲抬起頭。
周芳。
我轉身就走。
“林念!”
她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腳步沒停。
“聽我說幾句,就幾句!”
她追上來,幾乎是用身體擋在我麵前。
“美雲姐的事,我必須告訴你,她幫過我,我不能......”
“我不想聽。”
我往旁邊邁了一步。
周芳又擋過來。
“你就不能給我五分鐘?五分鐘,說完我就走,我發誓......”
“讓開。”
我的聲音很冷。
“真相你不想知道嗎?美雲姐她根本不是......”
“真相?”
我停下腳步,盯著她。
“真相就是她讓我餓著肚子睡覺,我去找她,她說別來煩我。”
“真相就是我好不容易找到逃跑的機會,她轉身就去告密,害我被打得半死扔到後山。”
“真相就是我被打的時候,她就站在旁邊,靠在那個男人懷裏,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周芳的嘴唇在發抖。
她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看著她那張驚愕的臉,繼續說。
“這就是我認識的趙美雲。”
“你說她幫過你?”
我盯著她的眼睛。
“那挺好,說明她對別人還是有良心的。”
“可惜,她對她女兒沒有。”
我繞過她,大步往辦公室走。
周芳在身後喊,“美雲姐撲上去,挨了那一刀,你都忘了嗎?”
我停住。
那道疤。
我記得。
那是媽媽剛進來的時候,有人拿刀要砍我,她撲過來擋的。
從肩膀一直到後腰,一道很長很長的疤。
我當時抱著她哭,她抱著我說不怕不怕。
那時候我以為她愛我。
我以為她會永遠護著我。
可後來呢?
後來她有了阿昌就變了。
我轉過身,看著周芳。
“她擋過刀,就能抹掉後來她做的事?”
“擋刀是真的,拋棄我也是真的。”
“我不會因為她以前對我好過,就忘記她後來怎麼對我的。”
周芳的眼淚流下來。
“我認識的美雲姐她一定有苦衷,她不可能......”
“苦衷?”
我笑了。
“背叛女兒是苦衷,看著女兒被打是苦衷,把女兒扔到後山等死也是苦衷。”
“她的苦衷可真多。”
周芳還想說什麼。
我打斷她。
“你要在這裏工作就好好幹。”
“再說這些,我讓人把你趕出去。”
轉身,走進辦公室,砰的一聲關上門。
我不想再聽見任何有關趙美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