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歲那年我走丟,媽媽為了找我,也被騙進了電詐園區。
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她是我唯一的光。
她替我挨打,把食物省給我,在我發燒時整夜抱著我。
直到後來她愛上了一個男人阿昌,他是園區的打手,手上沾過血,卻偏偏對媽媽好。
媽媽搬進了他的房間,不再抱我睡覺,甚至在我拉著她一起逃跑的時告了秘。
我被綁在鐵柱上,電棒、皮帶、煙頭,什麼都往我身上招呼。
媽媽就站在旁邊,靠在阿昌懷裏,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被打的奄奄一息扔進了後山自生自滅,卻意外被警察救了。
我住了三年精神病院,吃了五年的藥,到現在還會在半夜尖叫著醒來。
可我最恨的不是那些打我的人。
而是我的媽媽。
直到一周後,阿昌被執行死刑。
臨刑前,他指名要見我。
......
聽到“阿昌”這兩個字的瞬間,我握著筆的手抖了起來。
耳朵裏嗡嗡作響,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那個地方。
潮濕的水泥牆,發黴的被褥,還有那股甩不掉的血腥味。
“求求你們,不要打了。”
“媽媽,求求你看看我。”
我喊破了喉嚨。
可媽媽沒理我。
她窩在阿昌懷裏,看著那些人用電棒捅我,用皮帶抽我,甚至拿煙頭按在我胳膊上。
她嘴角還帶著笑。
“林總?林總您怎麼了!”
眼前一黑,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是在醫院。
助理坐在床邊,看見我睜眼,整個人鬆了口氣。
“林總!您可算醒了,醫生說您是應激障礙發作,嚇死我了。”
我動了動嘴唇,沒出聲。
這麼多年了。
我以為自己已經好了,以為這麼多年的藥沒白吃,以為那些噩夢終於放過我了。
結果呢?
隻要聽到那個名字,我還是會變回那個被綁在鐵柱上、哭著喊媽媽的六歲小孩。
什麼都沒變。
“林總,要不要幫你通知家屬?”
“我沒有家屬。”
我早就在六歲的時候被媽媽無情拋棄了。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助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走了。
病房安靜下來。
我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腦子全是那些畫麵。
媽媽為了找我,剛被騙進去的時候,確實護過我。
有人想打我,她撲上去擋,肩膀上被砍了一刀,血流得到處都是。
有人不給我飯吃,她把自己那份省下來,塞到我手裏。
我怕黑,她就整晚抱著我,一遍遍哼那首搖籃曲。
可是後來呢?
阿昌來了。
他給媽媽帶好吃的,帶藥,對她好得不得了。
媽媽變了。
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吃飯的時候,她不再把食物分給我。
我坐在角落裏看著她吃,肚子餓得咕咕叫。
她咬著麵包,眼睛都不往我這邊瞟。
有一次我實在餓得受不了,爬到她住的房間門口。
我敲門,輕輕地,怕吵到別人。
“媽媽,我餓。”
門開了一條縫。
媽媽站在門裏麵,低頭看我。
那眼神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冷的,像在看一隻討厭的野狗。
“別來煩我,自己想辦法。”
她說完就把門關上了。
我貼在門板上,聽見裏麵她和阿昌的說笑聲。
我蜷在走廊的角落裏,抱著自己的腿,餓了整整一夜。
隔天媽媽從房間裏出來,從我麵前走過。
她看了我一眼。
就一眼。
然後繼續往前走,好像地上躺的不是她女兒,是一堆垃圾。
那時候我就明白了。
她不要我了。
她有了新的男人,有了新的生活,不需要我這個拖油瓶。
輸完液,我拔掉針頭,按著棉簽準備走。
走廊拐角處撞上一個女人。
病號服,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有道很長的疤,從眉毛一直延伸到下巴。
她盯著我喊道,“你是林念對不對?”
我皺眉,“你誰?”
“我認識你媽!我和美雲姐在一個地方待過!”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手指哆嗦著遞過來。
“你看,美雲姐天天看這張照片,我見過無數次......”
我不想搭理,轉身就走。
天天看我的照片?
我被打的時候她看了嗎?
我在後山等死的時候她來找了嗎?
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討好那個男人,哪有空想我。
可那女人追上來,硬是把照片塞進我手裏。
“你拿著,這是美雲姐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