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騎上我的電動車,直奔後街那片老居民區。
在路上,我特意在一家超市停下,買了牛奶、燕麥片還有一罐蛋白質粉。
憑著模糊的記憶,我找到那棟最舊的樓。樓道裏陰暗潮濕,堆著雜物。
我敲響了那扇斑駁的木門。
“咚咚咚......”
沒有人應。
我又敲了幾下,心裏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
隔壁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穿著汗衫的大叔探出頭來,打量著我。
“桂姨和她孫女小希不在家,去醫院了。就今天早上,社區來人幫著送去的。”
雖然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心還是沉了下去。
“去哪家醫院呢,是......化療嗎?”
“我也不清楚。那孩子,可憐呐。”
大叔搖搖頭,話匣子打開了。
“桂姨這輩子,太苦了。”
“她的兒子,三歲多在菜市場被人販子帶走了,後來丈夫為了找兒子,在外麵奔波,出車禍死了。”
“她老了,又撿了小希作為孫女一樣養著。日子剛有點盼頭。結果,現在小希這孩子又查出這麼個病,這不是要了桂姨的老命嗎!”
我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變冷了。
“那她家沒別的親戚了嗎?”
“親戚?”
大叔苦笑一下。
“早沒來往了,誰還會惦記著這種窮親戚。”
我提著營養品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這些東西,在這樣深重的苦難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我謝過大叔,失魂落魄地走下樓梯。
回到理發店,我看著鏡台上那束頭發,感覺它更加沉重了。
那不再僅僅是一個承諾,更是一份無法磨滅的愧疚。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束頭發放回木盒。
“她們......會回來吧?無論如何,我要等她們。”
一等就是一年。
她們好像人間蒸發一樣,杳無音信。
房東第一次來談漲價。
合夥人掰著手指頭算著,勸我考慮搬家。
我盯著那個木盒,眼前閃過小希回頭說“我叫小希,希望的希”的樣子,搖了搖頭。
“再等等,這裏街坊熟。”
合夥人歎了口氣,和我拆了股份,他帶著學徒走了。
第三年,房東又漲了價。
我咬著牙,再次堅持了下來。
等待成了習慣,也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我會習慣性地留意街上每一個瘦小的女孩,每當看到類似的身影,心臟都會漏跳一拍。
時間像流水,平緩卻無情。
老街漸漸變了樣,旁邊的雜貨鋪變成了奶茶店,對麵的書店變成了網吧。
我害怕,怕我一旦搬走,哪天小希真的來了,會對著陌生的店鋪,茫然無措。
我怕她以為我忘了,怕她連這最後一點念想都失去。
第七年,我養了一條狗。
它白皙的頸部,有一塊如火焰般的棕毛。
我給它取名為“念希”。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對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小女孩如此牽掛?
除了憐憫,我內心深處似乎還有一種更隱秘的情感在躁動,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掛和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