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轉頭看去,我的女友薛柔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怒目瞪著我。
“你給了她五百塊吧,這個月水電費和房租還沒著落呢。明明自己是個窮鬼,還要體恤別人。你這樣,店都要倒了,什麼時候能賺夠我的彩禮錢?”
我皺著眉頭,好像不認識她一般。
她也是窮人家出身的,竟然會如此冷漠。
李阿姨第一個不滿,挑眉瞪她。
“你這姑娘,心這麼狠啊,不給幫忙就算了,還詛咒人家。”
王大爺也點了點頭。
“就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薛柔不耐煩地把手裏的賬本一扔。
“你們有同情心,拿出點行動來呀,剛才你們捐錢了嗎?”
“我們這小本生意,你們要是有良心,辦幾張卡啊。”
李阿姨和王大爺氣得眉頭一瞪,被噎著說不出話來。
我默默點了一根煙,沉默了好幾分鐘。
“阿柔,你回家吧。”
薛柔白了我一眼,語氣生硬。
“我回家?今天洗頭你來洗啊?”
我搖了搖頭。
“會有人洗的,以後,你都不用來了。”
薛柔震驚地看著我。
“陸辰,你......你要跟我分手?”
我點了點頭。
“對,你說得對,我無論如何,都攢不夠你家的三十萬彩禮。我們......算了吧。”
薛柔氣得怒火直燒,她一把將工牌取下,甩在了地上。
“好!陸辰,你別後悔!”
薛柔走後,店裏又恢複了安靜。
幾瞬寂靜後,李阿姨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夥子,你有良心,我辦張卡。”
王大爺也點頭。
“給我也來一張,我介紹其他人也來。你這店,倒不了,咱們守到小希回來。”
“明天,我發動社區捐款,咱們能幫她多少就幫多少。”
我眼眶發熱,恍惚中,感受到了一點人性的溫暖。
從李阿姨和王大爺的對話中,我終於知道了小希和她奶奶的一點事情。
老太太總是佝僂著背,拖著一個破舊的編織袋,在垃圾桶旁翻撿紙皮和塑料瓶。
我想起來了。
大概就在半年前,我把拆開的紙箱放在店門口,想著退貨還要用。
就一轉眼的功夫,等我再出來,紙箱不見了。
我正納悶,就看到一個瘸腿老人正拖著我的紙箱,踉踉蹌蹌地往她的編織袋裏塞。
我當時就火了,幾步衝過去,語氣很衝。
“哎!這我的東西,你怎麼隨便拿啊!”
老太太嚇了一跳,手一抖,紙箱掉在地上。
她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帶著驚慌和一絲討好,囁嚅著說。
“我看放在這裏......以為是不要的......”
“怎麼就不要了?我這要退貨的!你看這單子還在上麵!你拿走了我怎麼辦?”我當時心煩退貨流程,話說又急又重。
“以後別隨便拿人家門口的東西!”
老太太被我一頓數落,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她最終什麼也沒說,默默鬆開手,拖著她的編織袋,一步一瘸地走開了。
我當時隻覺得煩躁,甚至嘟囔著“真是添亂”。
可現在,小希的臉和她奶奶那倉惶的背影重疊在一起,我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我摩挲著自己手臂上火焰般的胎記。
童年的記憶上湧。
我也是被拾荒老人養大的。
我生病時,是養父掏空全部存款,跟醫生下跪賒賬,才救了我的命。
我本是在風雨飄搖中長大的人,如今看到同命相連的孩子,我真的想救贖曾經的自己。
巨大的愧疚感和遲來的悲憫,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我。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