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劉陽的呼吸驟然停止，直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他猛地扭開頭，幹嘔起來，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難言的惡寒順著脊椎一路蔓延到頭頂。

“我、我在吃人？？”

他的聲音嘶啞，難以置信。

“也許這算不上安慰，不過還是請你放心，那東西算不上人......當然，你也算不上。”

女人笑道。

男人的聲音也隨後響起，這次總算有了點情緒波動，帶上些許感歎：“其實你已經算幸運了，沒有真正感受過饑餓的痛苦。”

“啥？”

現在劉陽都覺得自己才是最正常的那個了。

前提是忽略那條吃人的視頻。

搖了搖頭，男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桌上那枚漆黑的珠子：“認識這個嗎？”

劉陽盯著那顆珠子，它表麵光滑，沒有任何反光，仿佛能吸收周圍所有的光線，看得久了，甚至覺得心神都要被吸進去。

他老實搖頭。

“從二十年前開始，部分人類開始被某種未知存在汙染，成為披著人皮的怪物，潛藏在人類社會。”

“它們除了捕食普通人類以外，也會相互吞噬，以此來提升實力。”

“而這批受感染者，官方稱之為災禍。你手中的這東西，就是災禍體內的能量結晶。”

隨著男人娓娓道來，一個詭異而黑暗的世界緩緩在劉陽麵前展開。

整個人類社會仿佛成了場巨大的狼人殺，開始形成兩個陣營。

一邊是被感染的災禍，以獵食為生，隻依照本能行事；一邊則是被感染後獲得進化的神選者。

又因為二者相互、甚至內部本身也有相互為食這層關係，所以它們往往隱藏在普通人中，各自為戰。

而這恰好給了官方機會。

為了穩定秩序，官方以各種手段搜羅、並吸收兩個陣營的人，並以此成立了異常現象調查局。

表麵上處理超自然事件，實則暗中清剿失控的災禍，並監控、引導或必要時清除那些不受控的“神選者”。

“我們，就是總局認命的B級調查員。”

男人指向自己和同伴，語氣不帶絲毫感情，“負責維護表麵上的平靜，避免恐慌蔓延。”

劉陽消化著這些信息，感覺自己像顆被投入巨大棋盤的棋子，連自己是黑是白都分不清。

“所以......我屬於哪邊？災禍？還是神選者？其他人被汙染後也會和我一樣得精神病嗎？”

“沒人和你一樣。”

女人直接打斷，“因此，你也很難通過測試進入組織，所以你麵臨的隻會是無窮無盡的追殺。”

出乎意料的是，劉陽並沒有太多憤怒，也沒有和大多數怪胎一樣質問他們憑什麼，然後情緒失控。

而是疑惑的盯著他們，不解道：“那你們今天來的意義是什麼？”

二人對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冷靜。

眼神交流幾許，女人聳聳肩回道：“流程就是這樣，現在我們的工作結束了，感謝你的配合。”

女人說完，竟真的幹脆利落地轉身，似乎打算直接離開。

男人也收起了那副審視的姿態，默默跟上。

望著他們的背影，劉陽更多的是感覺莫名其妙。

所以從結果來看，這倆人就是過來巴拉巴拉跟他扯了一通世界觀，告訴他“你是個沒人要的倒黴蛋，以後等死吧”，然後就這麼走了？

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確實讓人不爽。

好在劉陽並不是個認死理的人，既然沒答案，就先不管了。

反正現在聽不見囈語，肚子也是飽的，吃的那個東西又不是人，那四舍五入一下還是無憂無慮。

世界啥樣，又和他有啥關係呢？

不知是何原因，院長今晚沒過來看他。

劉陽也就這麼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睡過去了。

迷夢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條小巷子，以純粹的旁觀者視角，看見了自己那晚是如何像頭牲口一樣，撲倒那個被稱為“81號”的少女。

然而與現實不同的是，這次少女臉上並沒有絲毫驚恐，而是全然的呆滯麻木，如同提線木偶。

預想中的捕食場景嘎然而止，少女的身體倒在地上的瞬間，竟然噗通化作大片的血水，高速蔓延向四周。

地麵、牆壁、都被那粘稠腥臭的血液附著，世界變成了一片血海。

而血海中，正鑽入大量蠕動、扭曲的觸手，它們如同擁有生命般，朝著夢境中那個失控的“劉陽”纏繞而去！

更深處，似乎有一個龐大無比的陰影正在血海中緩緩升起，散發出令人窒息的惡意！

某種深入骨髓的恐懼，突兀的從心底出現。

這情緒來的突然，好似被強行移植移植進他的意識，冰冷而粘稠，那是源自生命本能的戰栗。

並非對死亡本身的恐懼，而是對某種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不可名狀的存在的敬畏與絕望，麵對天敵時的應激反應。

接著，劉陽再次聽到了那些無意義的囈語。

而這次，在那恐懼之中，劉陽逐漸理解了一切。

“吃......吃......”

“腸胃是......門......”

“祂將至......吃掉祂......吃掉祂們！”

癡愚與真理並存，惡念與指引交織。

那種混亂是人類語言無法形容的，劉陽隻能痛苦的蜷縮成一團，捂著耳朵，不斷嚎叫，以免自己聽的太多隨時要發瘋。

而與此同時，夢境之外。

白天來的兩個調查員並未遠離，他們就站在病院外一棵大樹的陰影下，遠遠眺望著劉陽病房的窗口。

男人手中拿著一個巴掌大的儀器，屏幕上正顯示著極其複雜且劇烈波動的能量讀數和精神頻譜。

“目標99號災厄，‘暴君’，精神評估開始。”

“已將之引入噩夢。”

在他身邊，西裝女人的腦袋上正戴著一個造型奇特的銀色頭環，頭環上鑲嵌著幾顆微微閃爍的紫色晶體。

她雙眼緊閉，眉頭微蹙，似乎在集中精神維持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