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昏迷中,鹿幼寧陷在一場冗長的夢裏。
夢裏是十六歲的地震天,少年江熾用清瘦的身軀護住她,鋼筋穿透他的後背,鮮血浸透白襯衫,染得她眼前一片猩紅。
她哭得撕心裂肺:“你為什麼這麼傻!你死了我怎麼辦!”
他卻攥著她的手,聲音堅定:“我說過,要保護你一輩子。”
畫麵驟轉,溫柔的少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麵容陰鷙的江熾,他死死盯著她,眼底淬著恨意:
“鹿幼寧,你該死!你還我的眠眠!”
猛地睜眼,枕頭已被淚水濡濕。
病房裏擠滿了人,管家劉叔老淚縱橫:“老爺夫人保佑,小姐你總算醒了!”
特助也紅著眼眶:“小姐放心,綁架你的人都抓了,一個都跑不了,全得坐牢!”
鹿幼寧緩緩坐起身,聲音還有些沙啞:“把江熾帶來。”
很快,江熾被保鏢帶進病房。
四目相對,他沉默了許久,才艱澀地開口:“你懷孕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小腹傳來隱約的痛感,鹿幼寧抬手輕輕撫摸,眼神有片刻失神。
結婚四年,她隻和江熾有過一次親密接觸,就在兩個月前。
那天是許星眠的忌日,江熾喝了很多酒,動作帶著強迫,可她知道,他是清醒的。
她從沒想過,就那一次,會懷上孩子。
現在孩子已經沒了,這些都不重要了。
“就算沒有這次的事,這個孩子我也不會留。”
江熾神情一僵,隨即扯出一抹冷笑:“那正好,我還怕你拿這個孽種來威脅我。”
鹿幼寧壓下心頭翻湧的鈍痛,眼神冰冷:“我說過,不會放過你們。”
話音剛落,保鏢押著林蘇蘇進來。
她顯然被打過,裸露的胳膊和小腿上滿是青紫傷痕。
一看到鹿幼寧,她就渾身發抖,哭著朝江熾撲去:“阿熾救我!我不想死!”
江熾的臉色瞬間變了,想要掙開保鏢:
“鹿幼寧!有什麼衝我來!綁架是我策劃的,跟她沒關係!”
鹿幼寧沒看他,目光落在林蘇蘇身上,語氣平淡:
“被你們綁去的時候,你是用哪隻手打的我?”
林蘇蘇嚇得小臉煞白,不敢說話。
“看來你也記不清了。” 鹿幼寧輕輕抬了抬手,聲音近乎冷血,“那就廢了她兩隻手。”
“哢吧 —— 哢吧 ——”
兩聲清脆的骨裂聲在病房裏響起,林蘇蘇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眼睛一翻,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江熾目眥欲裂,猩紅的眼裏滿是殺意:“鹿幼寧!你這個歹毒的女人!”
“我就該聽蘇蘇的,殺了你!”
鹿幼寧盯著他笑的薄涼:“江熾,殺人要誅心。”
“我會讓你親眼看著,林蘇蘇穿上許星眠的衣服,被你當初雇來的那些男人侮辱。”
“你敢!”
江熾猛地掙紮起來,嘶吼著,一口鮮血突然從嘴角溢出,“我不許你動眠眠的遺物!我會恨你一輩子!”
鹿幼寧的心也在滴血,可她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她上前一步,捏住他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一輩子很長,你要恨就恨。”
“但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為你難過一分一秒。”
“帶下去。”
保鏢將江熾和昏迷的林蘇蘇拖走,病房裏的人也陸續離開,終於恢複了安靜。
鹿幼寧蜷起身子,對站在一旁的劉叔輕聲說:“劉叔,有糖嗎?”
劉叔熟練地從口袋裏掏出一盒太妃糖:“小姐,吃多了傷牙。”
鹿幼寧剝開一顆糖放進嘴裏,甜膩的味道在舌尖散開,眼淚卻一滴接一滴地落下來。
“劉叔,” 她的聲音帶著哽咽,“我心裏苦。”
但她知道,這份苦,很快就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