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婆對著爸爸念叨了幾句話。

奶奶連連點頭，將人恭敬地送走。

爸爸神神秘秘不知道要去準備什麼。

小院裏隻剩我和不斷流血的媽媽。

媽媽的臉白得像紙，呼吸微弱，額頭上全是冷汗。

我衝到灶房，手忙腳亂地生火燒水。

又找到一把剪刀，在火上反複烤了烤，然後緊緊攥在手裏，跑回媽媽身邊守著。

媽媽微微睜開眼，看到是我，眼淚瞬間湧出。

她抓住我忙碌的手，聲音嘶啞：

“囡囡……媽媽可能……不行了……”

我拚命搖頭，喉嚨裏發出急切的“嗬嗬”聲，想讓她別胡說。

“可是媽媽死了……你怎麼辦呢……”

她望著我，眼神裏是鋪天蓋地的絕望和不舍，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在我心口反複切割。

我想放聲大哭，想大聲喊救命。

可我張大了嘴，隻能發出破碎難辨的氣音。

我不敢離開媽媽半步，我怕我一轉身，她就沒了。

就在這時，爸爸和奶奶回來了。

爸爸手裏端著一個陶碗，碗裏晃蕩著渾濁微黃的液體。

一股難以形容的、令人作嘔的腥臊氣味撲麵而來。

“灌下去！快！”

奶奶在一旁催促。

爸爸蹲下身，粗暴地捏開媽媽的下巴。

不顧她的掙紮和抗拒，就要將那碗不明液體往裏灌。

毒藥？！

他們要毒死媽媽？！

這個念頭讓我瞬間魂飛魄散。

我伸手就去摳媽媽的喉嚨，想讓她把喝進去的東西吐出來。

可下一秒，卻被奶奶一腳踢遠。

“小賤人！你敢搗亂！”

奶奶尖聲咒罵，走過來狠狠揪住我的頭發。

她枯瘦的臉湊到我麵前，唾沫星子都噴在我臉上。

“那是你爸的陽尿！喝了就能穩住胎氣，轉女為男！你給我滾遠點！”

尿……

爸爸的……尿？

他們竟然……他們竟然要給媽媽灌尿？！

“啊——！！！”

一聲絕望到極致的嘶鳴衝破了我的喉嚨。

我手腳並用，拚命地踢打揪住我的奶奶。

“放開！放開我媽！你們不能！不能給她喝那個！”

我在心裏瘋狂地呐喊，淚水模糊了視線，隻剩下本能的踢打。

“反了你了！小賤貨！”

奶奶被我踢中了幾腳，枯瘦的手掌狠狠扇在我臉上。

爸爸將媽媽抱進了屋，走出門，死死瞪著我。

他抄起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毫不留情地狠狠抽在我的背上。

我感覺自己的骨頭斷了，蜷縮起身子，幾乎喘不過氣。

“打！給我往死裏打！”

奶奶在一旁尖聲助威，臉上是扭曲的快意。

“就是以前打得太輕了！這些賠錢貨才敢一個個來投胎！”

“這次要是再生不出帶把兒的，就把這老的小的一起賣了！再買個能生兒子的女人回來！”

木棍不停地砸在我身上各處。

我咬緊牙關，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就在我感覺意識快要被黑暗吞噬，身體快要散架的時候。

屋裏，猛地傳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

爸爸揮棍的動作猛地僵在半空，臉上閃過一絲驚疑不定。

奶奶也慌了神，再也顧不上我，推搡著爸爸就往屋裏衝。

“老大！快！快進去看看！別是我孫子出事了！”

我吐出一口血沫，視艱難地抬起頭，望向那間房。

媽媽……

你要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