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開始把自己整日困在廚房裏。
我開始燉湯。
燉那道江易最喜歡喝的鴿子湯。
我燉了六個小時。
燉到骨肉分離。
香氣蓋過滿屋。
我想用家的味道去挽留江易。
隻要他回來,隻要他喝一口湯,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我從黃昏等到午夜。
那鍋湯,從滾燙,到溫熱,最後結起一層白色的油脂。
江易沒有回來。
我也終於明白。
我和這鍋湯一樣。
被江易拋棄了。
我拿起旁邊鋒利的水果刀。
我不是想死。
我隻是有點痛苦。
血湧出來的時候。
我居然感到一絲解脫。
後來門開了。
江易回家了。
他看到我,看到滿地的血,和那鍋冷掉的鴿子湯。
他站在玄關處,疲憊地歎了口氣。
江易走過來,握起我的手腕,檢查我的傷口。
“割得不深。”,他下了結論。
他掏出手機,給他的同事打電話。
“嗯,對,準備一間單人病房,鎮靜劑。嗯,是我太太。”
“她好像瘋了。”
然後我被江易親手送進了市醫院七樓的精神病房。
那裏的護士們都認識江易。
她們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卻不是對我的憐憫。
而是對江易娶了我這個瘋子的憐憫。
“江醫生真是太難了。”
“攤上這麼個情緒不穩定的太太,工作又忙,還要分心照顧她。”
“是啊,聽說還是個家庭主婦。又懶,又不賺錢的米蟲。整天什麼都不幹,就隻會在家添麻煩。”
......
很長一段時間,我的世界隻有四麵蒼白的牆,和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被強製服藥。
我整日昏睡。
偶爾清醒時,我就盯著天花板。
一遍遍地想那鍋涼透了的鴿子湯。
半個月後,江易帶著一份文件,和一個律師,來了。
他站在床邊,對我說:
“我們離婚吧。”
我看著他。
大腦在藥物的作用下變得遲鈍。
“為什麼?”我木然地問。
他舉起自己的手。
江易的手,被被譽為醫學界的神之手。
他的手是拯救過無數生命的手。
“我需要一個家。安穩幸福的家。我不能在做一台高難度手術時,還要擔心我的妻子會不會在發瘋。”
江易頓了頓,補了一句。
“幼儀,你已經不是我理想中的家人了。”
“你成了我的負擔。”
我笑了笑。
明白了。
“孟蘭呢?”我問。
“我承認,我對孟蘭動了心。”
這還是江易第一次對我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