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恢複意識,是在醫院熟悉的消毒水氣味裏。
付青霓艱難地睜開眼,頭頂是刺目的白光。
她動了動,渾身像是散架一樣疼,尤其是後腦勺,一陣陣鈍痛。
“醒了?”一個低沉冷冽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付青霓偏過頭,看到季嶼森竟然坐在她的病床邊。
他依舊穿著宴會上的那身西裝,隻是外套脫了,領帶微微鬆開,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眼神依舊是慣常的平靜無波。
付青霓沒心思去想他為什麼會在這裏,強烈的憤怒和後怕讓她猛地撐起身子,牽扯到身上的傷處,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但她顧不上了。
“付時音呢?!”她的聲音沙啞,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她敢把我推下樓!我要她付出代價!”
她說著就要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下床。
季嶼森伸手,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青霓,時音她不是故意的。她當時喝了酒,一時衝動。你現在不是沒事嗎?如果你真的覺得委屈,我替她補償你。”
“補償?你拿什麼補償?!”付青霓猛地甩開他的手,因為激動,胸口劇烈起伏,眼圈瞬間紅了,“季嶼森!她從那麼高的地方把我推下來!我是運氣好掉進了水池!要是下麵是水泥地呢?我現在已經死了!這是一句不是故意、一句補償就能揭過去的嗎?!”
她看著他冷靜得近乎殘酷的臉,心像是被放在油鍋裏反複煎炸,“她差點殺了我!你還要護著她?!”
季嶼森看著她激動的樣子,眉頭微蹙。
“你們畢竟是姐妹,何必把事情鬧得那麼難堪?非要讓外麵的人都說你囂張跋扈,容不下一個養女嗎?”
“我不會讓你去找時音,更不會讓你傷害她。這件事,到此為止。”
“到此為止?憑什麼?!”付青霓簡直要氣瘋了,她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竟然能偏心到這種地步!
季嶼森顯然不想再跟她爭辯下去,他站起身,對著守在外麵的醫生和保鏢揮了揮手。
醫生拿著針劑走了進來。
“你要幹什麼?”付青霓警惕地看著那冰冷的針頭,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季嶼森看著她,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你需要冷靜。這三天,好好待在床上休息,哪裏也別去。”
他竟然……要給她用藥,讓她無力反抗,強行把她困在這裏?!
“季嶼森!你敢!你不能這麼對我!”付青霓徹底慌了,她掙紮著想要躲開,可兩個身材高大的保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和手臂,讓她動彈不得。
她拚命扭動身體,像一條被困在砧板上的魚,絕望地看著醫生拿著針劑逼近,冰涼的酒精棉擦過她手臂的皮膚。
“放開我!季嶼森!你不是人!你混蛋!”她嘶吼著,眼淚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不是因為身體的疼痛,而是因為心口那片被徹底碾碎的絕望。
季嶼森就那樣麵無表情地看著,看著她掙紮,看著她哭喊,看著她眼中最後一點光熄滅,變得空洞而麻木。
針尖刺入皮膚,冰涼的液體推入血管。
直到藥劑完全注入,季嶼森才淡淡開口:“看好太太。”
然後,他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了病房。
藥效很快發作,付青霓感覺渾身的力量像是被瞬間抽空,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變得困難。
不甘心……她不甘心就這樣被他們擺布!
她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掙紮著,蠕動著,想要爬下床。
就算是爬,她也要爬出去!她不能留在這裏任人宰割!
她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骨頭磕得生疼,但她咬著牙,用手肘支撐著身體,一點一點,艱難地向門口爬去。
就在她快要爬到門口時,病房門再次被打開,季嶼森去而複返,似乎是忘了拿什麼東西。
他看到在地上艱難爬行的付青霓,腳步頓了一下。
付青霓也看到了他,她像是看到了最後的希望,或者說,是最後的執念。
她伸出無力顫抖的手,想要去抓住他的褲腳,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季……嶼森……別……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或許隻是想求他,求他給她一點公平,哪怕隻是一點點……
季嶼森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樣子,看著她眼中那微弱得即將熄滅的哀求,心臟不知為何,猛地抽痛了一下!
那是一種極其陌生而突兀的情緒,像一顆投入古井的石子,打破了常年死寂的水麵。
他禮佛多年,清心寡欲,早已習慣掌控一切情緒,此刻這莫名的心悸讓他感到一絲不適和慌亂。
他下意識地就想要彎腰,想要伸手將她從冰冷的地上扶起來。
“嶼森哥!”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哭腔的女聲在走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