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這番話如當頭棒喝,破滅了我的幻夢,讓苦澀在心底蔓延。
原來在他心裏,我永遠是那個刁蠻任性、需要他來收拾殘局的大小姐。
“爸爸......”
晚晚虛弱地喊了一聲,突然開始劇烈地咳嗽,吐出幾口鹹苦的海水。
顧言深衝回來,抱起晚晚,對著外麵吼道:“醫生!”
我恐懼地看著這一切,卻無能為力。
隊醫檢查後,臉色凝重:“嚴重脫水,加上低溫休克......孩子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就在這時,一個隊員跑了進來。
“隊長!失聯漁船的殘骸找到了,在礁石區那邊......但是,沒有發現其他遇難者。”
顧言深抱著晚晚的手臂一僵。
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從他眼底閃過,很快又被更深的煩躁取代。
他扯了扯嘴角:“我就知道,她沒那麼容易出事。”
是啊,你們當然找不到。
因為在最後時刻,我被一股暗流卷走,沉入了更深的海底。
醫療點的氣氛很壓抑。
晚晚因為嗆水引發了肺部感染,開始發燒,小臉燒得通紅,在睡夢中也不安地囈語著。
我焦急地飄在她上方,多想伸手撫平她緊皺的眉頭。
我記得晚晚每次生病,都特別黏我,非要我抱著才肯睡。
我會給她講故事,唱她喜歡的搖籃曲,直到她安穩睡去。
可現在,我隻能看著她被冰冷的針頭刺穿手背,看著陌生的醫生和護士在她身邊來來去去。
我想抱抱她,想告訴她媽媽在這裏。
可我隻是一縷觸碰不到任何人的魂靈。
顧言深守在一旁,眉宇間的陰沉幾乎能滴出水來。
他伸手,想把那個硌人的防水袋從晚晚脖子上解下來。
可他的手剛碰到袋子,晚晚就猛地睜開了眼,用盡力氣把袋子往懷裏塞。
“不許碰!”孩子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這是媽媽的!”
顧言深的手僵在半空。
“媽媽說了,隻要把貝殼收好,爸爸就不會和媽媽吵架了......”
晚晚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在枕頭上。
我飄在帳篷頂,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我的傻孩子,她才四歲,卻已經敏感地察覺到我們之間的裂痕,並用她自己的方式,試圖去彌補。
顧言深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胡說!”他低吼道,“我們吵架的事她都告訴你了?她就是這麼教你的?”
我衝到他麵前,對著他無聲地呐喊。
“我沒有!我什麼都沒跟孩子說過!”
他聽不見。
他一把扯過晚晚護在懷裏的防水袋,粗暴地拉開封口,把裏麵的東西倒了出來。
一顆小小的、被磨平了棱角的貝殼,滾落在他布滿傷痕的掌心。
我記得這個貝殼。
那是我們戀愛時,第一次去海邊,他從沙灘上撿起來送給我的。
他說,這是大海的耳朵,以後你想我了,就對著它說話,大海會替你告訴我。
可就在出海前一晚,我看見了林菲菲發給他的微信。
“言深哥,謝謝你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配圖是一條和我書桌上那條設計圖一模一樣的項鏈。
那是我熬了好幾個通宵,為我們結婚周年日設計的,我想給他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