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知序的動作徹底僵住。
她對他的觸碰,竟已厭惡到如此地步。
一股尖銳的痛楚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翻湧的欲望已被強行壓下,隻剩下深不見底的疲憊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受傷。
他沉默片刻,扔給她一件襯衫,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冰冷,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滾。”
鐘靈幾乎是立刻抓過襯衫裹住自己,踉蹌著衝出主臥,躲進走廊盡頭的客房。
門鎖"哢噠"落下的瞬間,她順著門板滑坐在地,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而主臥裏,沈知序盯著她毫不留戀逃離的背影,猛地一拳砸在牆壁上。
指節瞬間紅腫,他卻感覺不到疼痛,隻有心臟處傳來一陣陣窒息般的悶痛。
客房裏,鐘靈漸漸平複了呼吸。
她抬手輕撫依舊不適的小腹,一個可怕的猜測浮上心頭。
月經遲遲未來,加上這反常的惡心……
她可能,懷孕了。
是了,訂婚前,沈知序幾乎夜夜纏著她索取無度,從未做過任何措施。
這個孩子的到來,不是喜悅,而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怎麼能留下這個孩子?
一個流淌著沈知序血液,一個在她父親屍骨未寒時孕育的,仇人的孩子?
絕對不能。
她必須想辦法拿掉它。
傍晚,沈知序推開了客房的門,像是完全忘記了白天的衝突,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通知她:
“晚上有個商業晚宴,你陪我出席。”
鐘靈抬眸,眼底滿是譏諷:“沈總不是讓我滾嗎?”
沈知序像是沒聽見她的諷刺,隻將一個精致的禮服盒放在床邊,語氣不容置疑:“換上。”
說完便轉身離開,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會失控。
盒子裏的禮服不是她一貫張揚的風格,反而簡單到極致。
當鐘靈穿上它,站在晚宴現場那璀璨的水晶吊燈下時,她才驚覺這禮服的款式與顏色,竟與場內穿梭的服務生所穿的製服驚人地相似。
鐘靈幾乎立刻就確定,沈知序是在故意羞辱她。
"喲,鐘大小姐這是破產到要來做服務生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故意提高音量。
另一個男人將紅酒潑在自己鞋上,趾高氣揚地說:
"既然穿著這身,就幫我擦幹淨吧。"
鐘靈轉身要走,卻被那男人一把拉住。
他將兩張紙幣甩在她身上:"賞你點小費,這總行了吧。"
"滾。"鐘靈冷冷道。
那女人將整杯紅酒潑在鐘靈身上,指了指台上。
"囂張什麼?連沈知序都不要你了!"
鐘靈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沈知序正挽著莫蘊的手與人交談。
莫蘊的禮服是當季高定,與沈知序的西裝明顯是精心搭配過的。
那一刻,鐘靈早已死掉的心,竟然泛起一陣酸澀。
她迅速低下頭,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眼中瞬間湧起的水光。
周圍的目光或嘲諷或憐憫,像針一樣紮在她身上。
鐘靈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她微微側身,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對著那對男女,清晰地吐出三個字:
“對不起。”
整個宴會廳似乎安靜了一瞬。
眾人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那個曾經在北城橫著走、眼睛長在頭頂上、從不低頭的鐘家大小姐,居然……道歉了?
那男人顯然也愣住了,隨即,一種扭曲的得意和更加齷齪的心思湧了上來。
他嘿嘿一笑,伸手想要去摟鐘靈的腰,語氣輕佻無比:
“這就對了嘛!早這麼懂事不就好了?沈總不要你,我要啊!跟了我,保證不比以前差……”
他那帶著酒氣的呼吸噴薄而來,令人作嘔。
“砰——!”
不遠處,沈知序摔碎了手裏的香檳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