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明搖了搖頭道:“你也別多想了,還是那句話,陳東已經不是當初的陳東了,此次他必然有什麼謀劃,你們可千萬別將事情壞了去。”
蘇芹曉得這個道理,可她的兒子被抓走了,她如何能夠坐的安穩。
她長吸一口氣,強忍著心中焦急道:“我明白了,就不遠送了。”
李明無奈的歎了口氣,踏步離去。
蘇芹回到屋裏,又恢複了鎮靜的模樣。
陳暖此時突然從屋裏跑了出來,她皺著眉頭道:“娘,是誰抓走了小叔?”
李翠翠摟住她,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哪有人抓你小叔了?你聽錯了。”
陳暖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不會的,我聽的真真滴,小叔叫誰抓走了?壞人為什麼抓小叔?我們為什麼不去幫小叔?”
一連三問,讓屋裏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他們要如何對一個孩子去說。
去說這個世道多麼的不公平。
哪怕是一個底層的衙役官差,也是高高懸在頭頂的。
他們說什麼便是什麼。
去幫?
如何去幫?
無門無路,哪怕是最貴的命也不過是賤骨,連引的高高在上的老爺看一眼都做不到。
李翠翠眼角滲淚,隻能一遍遍的安撫著陳暖道:“沒人抓小叔,小叔有事去了…很快…很快就會回來…”
陳水突然起身道:“娘…從前便罷了,如今二弟已經改了…他進那黑山也是為了我們,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匹夫一怒,尚且血濺五步…若是二弟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便去和他拚命。”
蘇芹又氣又急,拐杖咚咚的砸在地上:“你糊塗啊!你如此做,我這把老骨頭也就算了,翠翠怎麼辦?小暖小飽怎麼辦?殺差役得死多少人啊!”
陳水痛苦的抱著頭,雙目血紅,低喃道:“真就一點辦法沒有嗎?”
眼前發生的一切陳東都不知曉。
此刻牢房之中,陳東環視四周打量起來。
剛才差役直接將他帶到了此處半點沒有公審的樣子。
牢房裏四處臭氣彌漫,空蕩蕩的牢房隻有三四個人。
都躲在角落裏動也不動,陳東有意想問些事也沒有任何回應,像是死了般。
不一會,牢房盡頭傳來聲音,陳東循聲望去。
有數位身著差服的差役走了過來。
“王大人,這事您就交給我辦就好了,您何必親自跑一趟。”
“我的事我當然得親力親為,別人我可不放心。”
為首膀大腰圓,昂著頭,做派十足,他指了指陳東道:“給我打開。”
“叫你呢!”立刻有人響應,一腳踹在其中一名牢差身上。
那人彎著腰,低眉順眼,被踹了一腳也不敢說一個字,哆哆嗦嗦的從腰間拿鑰匙去開。
“看你那樣,開個牢門都磨磨唧唧的,別耽誤王大人的正事!”
陳東走到門前,那人微微抬頭瞥了他一眼,隨後便專門開鎖。
他伸出的手腕上,滿是淤青傷痕。
陳東眯了眯眼,忽然開口道:“王大人,我這遠遠斷不了您和周大哥的財路,不知為何要對我下如此重手?”
王戶曹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道:“你那點小心思就別拿出來顯擺了,你覺得當眾說出此事會有人幫你?”
他轉過頭對身邊人問道:“你會幫他嗎?”
那人嗤笑一聲:“他算什麼東西。”
王戶曹滿意的笑了聲,一個個問去,最後他指著開門的牢差道:“還是說,你覺得他會幫你?”
開門的牢差身子猛地哆嗦了下,肉眼可見的害怕。
陳東道:“你難道就不怕你跟周倉的事被趙大人知道了?”
王戶曹擺擺手不耐煩道:“話就不用多說了,待會簽字畫押即可。”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牢門的鎖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滾開!”
另一位牢頭上前,將他掀翻在地:“礙事。”
他又諂媚的轉過頭道:“王大人?是我直接......還是您要問些什麼?”
王戶曹道:“這麼臭的地方,我也不想多待,盡快吧。”
牢頭連忙點頭,轉身對著陳東又是一副臉色。
他從懷裏拿出一張紙,又拿出個印泥,陰惻惻笑道:“畫押吧。”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畫押,然後受一頓皮肉之苦再畫押。”
陳東鎮定道:“既然如此,我肯定乖乖配合。”
說著他拿過訴紙與印泥,他快速掃了一眼,心頭再次一沉,這是要置他於死地啊。
上麵根本不是什麼擅自盜伐,盜獵的罪名,而是私通山匪盜取官木與皮草。
兩項罪名不可同日而語,前者吃幾天牢飯,罰錢即可......後者可是要殺頭的。
“識得字嗎?你以為你是王大人呢?鄉野村夫。”一人嗤笑道。
王戶曹的頭昂的更高了。
他雖無功名,平日裏卻高談闊論,以讀書人自居。
除了在鎮守麵前低過頭,其他人麵前永遠是頭高高昂起。
“不過,我是沒想到你能乖乖配合,膽識是有些,不過嘛,沒啥用。”
王戶曹看著陳東簽字畫押,拿著訴紙離去,不再多言。
“王大人您慢走。”那牢頭笑開了花,熱情歡送。
人一走,他臉色立即就是一變,對著旁邊倒地的牢頭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變打邊怒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頭都翹上天去了,呸,認識幾個字了不起啊!說話!”
回應他的隻有痛苦的悶哼聲。
這般旁若無人的毆打持續了幾分鐘,他站起身冷冷道:“等會給我把門鎖好了,要是跑了,你就等死吧。”
人走了好半天,躺在地上的人也沒起身。
陳東看過去,此人全身顫抖,隱隱有啜泣聲傳來。
他遲疑了一瞬,走出牢房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沒事吧?”
他的身體更加劇烈顫抖,啜泣聲逐漸變成嚎哭。
期間,陳東一字未說,隻是輕拍著他的肩膀。
許久之後,聲音漸停,他緩緩爬起,背靠在木欄上,目光中毫無生氣。
那張臉上滿是瘀血與淚痕。
陳東別過頭緩緩走向牢房,防止觸碰到他的尊嚴。
“你走吧。”他忽然沙啞著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