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回到了沈府。
我開始有意識地試探謝景行。
我需要搞清楚,他的記憶到底錯亂到了什麼地步。
我假意示弱,在他又一次來“探望”我時,紅著眼圈。
“侯爺,我隻是......隻是怕你還記恨我。”
謝景行果然上當,他扶住我的手臂,聲音都軟了下來。
“阿昭,我不怪你。”
“我知道,前世是我冷落了你,你才會一時糊塗,聽信了陸珩的甜言蜜語。”
他開始滔滔不絕地回憶那些從未發生過的事。
他說,我與陸珩在寺廟暗通款曲。
他說,他在邊關浴血奮戰時,我與陸珩在京中花前月下。
他說,他凱旋歸來,撞見我正要與陸珩私奔。
我為了陸珩,甚至對他拔刀相向。
每一個細節都荒謬又真實,不像是憑空捏造。
更像是被精心編織後,植入他腦中的一場夢。
我聽得遍體生寒。
是誰?
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篡改一個重生者的記憶?
答案,很快就自己送上門了。
沈嫣帶著大包小包的補品,來看我了。
她一進門,就握住我的手,滿眼同情。
“姐姐,你這又是何苦呢?”
“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這間破舊的屋子,眼底的嫌惡一閃而過。
“景行哥哥也是為了你好,他隻是怕你再犯錯,被那個窮書生騙了。”
她的視線落在我身上,像是在欣賞一件落魄的藝術品。
我注意到,她手腕上戴著一串烏木佛珠。
那佛珠通體漆黑,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香氣,與她一身的華服格格不入。
我心中一動。
我故意歎了口氣,幽幽地說。
“他對我再好又有什麼用,他心裏還是怪我的。”
“我前世死後,他連個牌位都不肯為我立。”
“隻給我修了個衣冠塚,還是在外頭,怕礙了你的眼。”
沈嫣的臉色,瞬間煞白。
她強作鎮定,眼神卻慌亂不堪,脫口而出。
“他怎麼會......他明明看見的是你和那個窮書生雙宿雙飛......”
話沒說完,她就驚覺失言,猛地捂住了嘴。
我看著她,笑了。
原來是你。
篡改謝景行記憶的,是我的好妹妹,沈嫣。
我瞬間明白了一切。
前世,我死得不明不白,被扣上“與人私通,叛出侯府”的罪名。
想來,就是沈嫣的手筆。
這一世,她故技重施,甚至變本加厲,直接從源頭汙染了謝景行的記憶。
這個認知讓我憤怒到幾乎發抖。
好一招借刀殺人,好一個惡毒的妹妹!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殺意。
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我決定將計就計。
我開始假意順從謝景行,不再激烈地反抗他的“饋贈”。
他送來的東西,我收下。
但他要我跟他回侯府,我搖頭。
“侯爺,我怕。”
我垂著頭,聲音發顫。
“我怕回去了,嫣兒妹妹容不下我。”
我將沈嫣前世害我的那些蛛絲馬跡,包裝成她嫉妒我、挑撥我們關係的證據。
一點一點,灌輸給謝景行。
比如,我無意中說漏嘴。
前世是沈嫣鼓勵我多和陸珩來往,說他才華出眾,值得結交。
又比如,我回憶起,前世我與謝景行每次爭吵。
沈嫣都在場勸架,卻總讓事情更糟。
謝景行對沈嫣的信任,開始出現了裂痕。
他看我的神情,也從單純的憤怒和占有,多了幾分愧疚。
時機,快到了。
我偷偷賣掉一支前世的舊簪子,那是外祖母留給我的遺物。
也是我身上唯一沒被謝景行的人發現的東西。
我用換來的錢,托一個可靠的乞兒,給陸珩送了一封信。
信裏隻有一句話。
“三日後,雨夜,城郊破廟,帶我走。”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來。
但我隻能賭這一次。
我必須逃離。
逃離謝景行這個瘋子,也逃離沈嫣這個毒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