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哥哥走了。
走之前,他把那六萬塊錢塞回我枕頭底下,一句話都沒說。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好像很多年前,我也是這樣看著他的背影。
那時候我跪在雪地裏,渾身都凍僵了,哭著喊他。
可他頭也不回。
就像現在一樣。
護士進來換藥的時候,我問她:
“ICU那邊怎麼樣了?”
她愣了一下:“你說車禍那個?”
我點點頭。
“脫離危險了,不過還在昏迷。”她給我掖好被子,“你認識她?”
“不認識。”
我搖搖頭,“隻是隨便問問。”
她沒再多說,收拾好東西就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嫂子脫離危險了,那哥哥應該能放心一些了吧。
也好。
這樣我走了,他身邊至少還有個人陪著。
下午的時候,護士長來了。
她在床邊坐下,看著我的臉色,歎了口氣。
“小沈,你哥哥來找過我。”
我“嗯”了一聲,沒說話。
“他問我你的病情,我都告訴他了。”她頓了頓,“他在走廊裏站了很久,後來走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枯瘦的手指。
“他有他的生活。”
護士長沉默了一會,輕聲道:
“他讓我問你,當年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我愣住了。
當年的事。
五年前,有人偷了媽媽的遺物拿去賣了。
哥哥認定是我做的,任憑我怎麼解釋都不信。
他罰我在雪地裏跪了三天,把我趕出家門。
從此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家了。
“不是我。”
我的聲音很輕。
“從來都不是我。”
護士長點點頭,起身要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回過頭來。
“小沈,我多嘴問一句。”
“如果不是你,那是誰?”
我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是我嫂子。”
“就是現在躺在ICU裏的那個。”
護士長的表情變了。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隻是歎了口氣,輕輕帶上了門。
......
晚上,我開始寫第二封信。
第一封是給哥哥的,已經給出去了。
第二封,是給我自己的。
我把這五年的事情一點一點寫下來。
從被趕出家門那天開始,到現在躺在臨終關懷病房。
寫到一半,我忽然寫不下去了。
因為我發現,這五年,我好像一直都在等。
等哥哥來找我。
等他問我一句,當年的事到底是不是我做的。
等他說一句,對不起,我錯怪你了。
可是我等了五年,什麼都沒等到。
現在我就要死了。
他終於來了。
可是太晚了。
什麼都太晚了。
我把信紙收起來,塞進枕頭底下。
閉上眼睛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外有腳步聲。
很輕,像是怕吵醒我一樣。
我沒有睜眼,隻是靜靜地聽著。
腳步聲在門口停了一會,然後又慢慢走遠了。
第二天早上,護士告訴我:
“你哥哥昨晚來過,在門口站了很久。”
“他讓我轉告你,明天他會再來。”
“他說有話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