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懷瑾一直守著盛夏。
他看起來憔悴了許多,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向來一絲不苟的襯衫也帶著褶皺。
她醒來,與他目光對視時,他正擰幹一條溫熱的毛巾,動作有些笨拙地,想要替她擦拭額頭。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睡了三天了,你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盛夏別開臉,避開了他的碰觸:“滾。”
沈懷瑾放下毛巾,聲音低沉,“我知道我說再多抱歉都無濟於事。告訴我,你想要什麼?隻要我能做到。”
盛夏冷笑:“我要陳正龍和陳嬌嬌死。”
沈懷瑾沉默了半晌。
就在這時。
陳嬌嬌的哭聲從門外傳來:“懷瑾哥,我不是故意要偷聽......我隻是擔心表姐......”
她小心翼翼走進來,淚眼婆娑地看向盛夏:
“表姐,我知道你恨我們,覺得我們搶了你的東西。可爸爸他當初接手公司,也是為了保住他姐姐和姐夫的心血啊!那時候公司群龍無首,多少虎視眈眈的人,爸爸臨危受命,日夜操勞才穩住局麵的。你怎麼能說他是霸占呢?”
她說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將臉埋進沈懷瑾的臂彎。
沈懷瑾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顫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盛夏,嬌嬌說得有道理。你舅舅當時確實是為了穩住盛氏。事情已經過去,我會從別的地方補償你,加倍補償。但把他們趕出去這件事太過卸磨殺驢......我不會幫你。”
這個回答,在盛夏意料之中。
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猛地抬手指向門口,用盡全身力氣嘶吼:“滾!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沈懷瑾被她眼中徹底的恨意與絕望灼傷,心臟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
陳嬌嬌被他護在身後,怯生生地拉他的衣袖:“懷瑾哥,表姐情緒不穩定,我們......我們先走吧?”
他最終什麼也沒再說,深深地看了盛夏一眼,那眼神複雜得幾乎稱得上痛苦,最終還是帶著陳嬌嬌離開了。
在醫院休養了幾天後。
盛夏通過福伯得到了一個消息。
她父親生前最愛的那幅清代山水畫,這周就要上拍賣行。
盛夏死死盯著圖冊,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他腦海裏,還是他父親珍而重之地拿著放大鏡觀賞著這幅畫,說要給她當嫁妝的模樣。
轉眼間,物是人非。
連這點念想,都被陳正龍那個畜生變賣了。
她一定要拿回來。
可就在她翻身下床籌錢的一瞬間,站在門外的保鏢就黑著臉伸手攔住她的出處:“抱歉,盛小姐,沈先生說沒有他的許可,您不能離開。”
消息很快傳到了沈懷瑾耳中。
他的眼神裏帶著懇切,似乎無比珍惜這次可以補償的機會。
“盛夏,你身體還沒恢複,拍賣會環境複雜,你不能去。把這件事情交給我,我一定會幫你拍回來。”
盛夏看著他,眸子裏還有一絲殘存的、可悲的期望。
思慮良久。
她最終啞聲答應,帶著孤注一擲的賭意:“好。”
拍賣會當晚,盛夏守在病房的電視前,看著拍賣會的現場直播。當這幅藏品被送上展台時,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競價開始,價格一路攀升。
她緊緊盯著屏幕,搜尋著沈懷瑾的身影。
在價格達到一個高位時,沈懷瑾親自沉穩地舉牌,氣勢逼人,似乎誌在必得。
盛夏微微鬆了口氣。
然而,就在拍賣師即將第三次確認,木槌即將落下的前一刻,突然有匿名買家加價。
而鏡頭掃過沈懷瑾,卻正好將陳嬌嬌出現的場景拍攝了下來。
她俯身在他耳畔低語了一句什麼。
下一秒,盛夏清晰地看到,沈懷瑾的呼吸肉眼可見地變得急促。
在起身的瞬間,他有本能地片刻遊移。
可陳嬌嬌的發尖擦過他的喉結時,他終於忍不住,猛地站起身,甚至來不及對助理交代一句,便一把攥住陳嬌嬌的手腕。
接近失態地將她帶離了會場。
拍賣廳內一片嘩然。
拍賣師愣了一下,隨即按照流程冷靜落下木槌:“成交!恭喜這位電話委托的買家!”
電視裏,掌聲雷動,議論紛紛。
電視外,盛夏僵坐在病床上,仿佛連心跳都停了。
她看著屏幕裏那個空蕩蕩的座位。
看著他為了另一個女人,再次將她和她父親最珍愛的古董畫被棄如敝履。
看著父親的藏品再一次流落到別人手上。
如同又淋了一場傾盆大雨。
不過這一次,沒有眼淚了。
沒關係。
強盜搶走了她的東西,她會自己爭回來。
盛夏關掉電視,異常平靜地摸出枕頭下的手機。
屏幕亮起:
【航班CA2135京北到蘇黎世今晚23:55】
她看了一眼門外守衛森嚴的保鏢們,冷笑一聲,決絕地按下確認鍵。
然後,她從抽屜裏掏出紙和筆,一筆一劃地為自己寫下了讓他們放鬆警惕的“遺書”。
沈懷瑾。
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你傷害我的機會了。
陳嬌嬌,陳正龍。
吞了我的東西,我要你們加倍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