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色漸黑,剛擬定好了一切。
好友跑來找我,死活要帶我出去一趟:
「跟我走,今天我要讓你徹底死心。」
我一臉懵逼地被他帶到包廂門口。
就看到蘇琬言正以兒媳婦的身份,為周景銘媽媽辦五十歲的壽宴。
她挽著周景銘的手,和客人推杯換盞。
這個笑容溫柔,熱情的接待賓客的人,真的是蘇琬言嗎?
當年我母親五十壽宴的時候,蘇琬言死活不肯參加,一會兒說這些都是老規矩,她是新時代的人,懶得和一群不認識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起,還要被問東問西。
我像她保證,我家的親戚一定不會問東問西、說什麼冒犯她的話。
即使是纏著她說話久了,我也會找借口把她叫開,一定不讓她太煩。
她又要抱怨我家不在市區,去一趟太顛簸。
其實我家距離機場和火車站,隻要坐車兩小時,還沒有我們剛來這個城市時的通勤時間長。
後來我好說歹說,又玩命加班做業績,在母親壽宴前總共拉來了八千萬的訂單,她才稍稍開懷,同意陪我回家給母親過壽。
可即便是陪我回去,她也很快就開始甩臉色。
弟媳婦和幾個堂妹拉著她多說了幾句話,她就煩躁起來,去另一個房間自己玩手機了。
晚上,母親特意拿出了新買的被子和床上四件套,打算讓我們好好睡一覺,她撇著嘴一會兒嫌臟、一會兒嫌屋子不夠保暖。
最後,我們還是連夜回到了城裏的住處。
我當時覺得她太嬌氣,卻從來沒想過,她不是嬌氣,隻是瞧不上我,所以才會輕慢我的家人。
我呆呆的看著包廂裏其樂融融的場麵,覺得自己之前真是蠢到家了。
轉頭對上我眼睛的那一刻,她的笑容瞬間收斂。
我默默走遠。
好友還在耳邊喋喋不休地說著:
「我早說他們是一對,現在你信了吧?」
我點點頭,正要開口時。
蘇琬言已經擺脫了賓客,滿頭大汗地在我麵前停下,都沒注意到身邊的人,朝我解釋道:
「你別誤會,也別聽那些人瞎說,我的老公隻有你一個。」
「我來幫忙,也隻是因為小銘媽媽病重,他求我幫忙演他女朋友,讓他媽媽走得安心。」
「齊子墨,當年你也經曆過類似的事情,我因為工作忙一直沒陪你去,我心裏愧疚無比,如今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彌補你當年的遺憾。」
我媽媽當年病重的時候,一直念叨著想讓我們回去一趟,再最後看看我們。
我紅著眼眶,求她一定要答應我,完成我媽最後的心願。
她當時一臉動容,保證那天一定會陪我一起回去。
還安慰我說:「你別難過,媽平時身體還算硬朗,這次未必就那麼凶險。」
「興許我們回去,媽一高興就好了呢?」
她難得這麼溫和有耐心,我放下心來,信心滿滿的和媽媽保證,她的兒子兒媳一定會回去,陪陪她。
可真到了這一天,我在車站門口左等右等,她就是沒來。
我一遍遍的給她打電話,一直打到手機沒電了,也沒有打通。
我站在車站,看著來來往往的忙碌人群,滿心茫然。
我咬著牙,給手機重新充上電,開機繼續打電話。
我已經答應了我媽,不和她一起回去,實在不好交代。
我不知道打了多少個電話,宋琬言才終於接通,她愧疚的說:「對不起親愛的,我需要緊急出個差,剛才在飛機上所以沒接到電話。」
「這半個月,我恐怕都沒法和你一起回去了。」
「你能不能先和媽說,讓她等等?」
我再車站失控的咆哮:「等?媽的身體......」
我沒法對自己的媽媽說出「等不起」這幾個字,但是媽媽的身體確實是不容樂觀了。
我哭了出來:「我求你先把事情放一放,我這真的很著急,差多少單子,我以後一定能給你補上,絕不會讓你吃虧的,行不行。」
宋琬言沉默片刻:「對不起,齊子墨,但我真的不想耽誤公司的事情。或者你和家裏商量一下,換一個時間我們再回去。」
聽口氣,宋琬言是不會放下工作和我回去了,可我還是壓不住怒火,忍不住喊了出來:
「那你至少提前和我說一下吧,為什麼非要我打這麼多通電話,才告訴我你不能回去了?」
宋琬言沒說話。
沉默有時候也是一種答案:
她忘了。
因為她忘了,所以才會在這天安排行程,而不是和我商量提前回家、或把工作行程延後兩天;
因為她忘了,所以她甚至沒和我,提前說一下行程會有變化。
我沒辦法,隻好又買了最近的車票,自己孤身一人回去了。
然後厚著臉皮和媽媽解釋,說宋琬言工作很忙,她讓我問候母親的身體,這些禮物也是宋琬言親自挑選的......
媽媽等了半個月,但宋琬言還是沒回來。
再後來,就是我一個人給媽媽送葬的。
那次之後,我和宋琬言的關係冷淡了一段時間,宋琬言也知道自己錯了,溫柔了一段時間,還陪我回去給母親掃墓。
親戚們不知道她忘記和我回家的日子,隻以為是單純的工作走不開。
他們看到妻子和我回來掃墓,一副溫柔和順的樣子,還勸我好好和妻子過日子,工作起來總有個意外,讓我別因為意外和妻子認真生氣。
但她也就裝模作樣了一次,後來她就繼續說工作忙,再也沒和我回過老家。
她要是真的悔恨。
當初就不會借口工作忙,不跟我回去送葬。
也不會這麼多年來,從來不回我老家,陪我一起掃墓。
她明明有那麼多機會,可以補償在我身上,卻什麼都沒做過。
這兩年,她更是連我母親的忌日都不記得。
說的冠冕堂皇,無非是在為她的動心做掩飾。
「我們......」
離婚這兩個字我還沒說出口,周景銘再一次出現,打斷了我的話:
「琬言姐,大家都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