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衝他咧出一個得逞的笑。
謝臨川呼吸忽然加重,深深看了我一眼。
眸子裏有驚訝,有欣喜,有還有一些我看不出來的東西。
我推搡起他,逼問:
“喂,長冬瓜,你願不願意!”
“要是不願意的話,我就......就拿糖油耙耙噎死你!”
謝臨川忙點下頭,“願意的!”
那年我十六,哪裏懂得,命運的饋贈早就暗中標好了價格。
謝臨川學的很快,不過一周,就將白瓷製法啃了個透徹,甚至燒出了隻有我和阿爸才會的紫金白瓷。
阿爸誇他天賦異稟,逢人就說,他招了個製瓷天才做女婿。
阿妹卻嘟囔著嘴,覺得天底下沒有人可以配得上她偉大的阿姐。
謝臨川給阿妹做了一串七彩琉璃珠,才討了她的歡喜。
一時間,寨子裏人人都中意這未來的壓寨夫。
謝臨川同我說好,要將這瓷瓶,連同他的茶,一起遠銷西域。
可沒等來遠銷西域的消息,村口就來了一頂華貴的轎子。
小學徒舉手搶答:
“這我知道,謝臨川起初是先帝最不受寵的三皇子!”
“可是他再不受寵也是皇子啊,花費大半年學製白瓷做什麼嘞?”
我搖頭,那時的我也不懂。
所以在謝臨川要拉我上轎時,我和他說:
“白家人永遠不出白家寨,你這個茶葉騙子,我不和你走!”
他總是用平靜的眼睛看著我。
“我們拜過堂,行過六禮,你是我的妻,我必須對你負責。”
他沒有給我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手刀劈下,帶我一起進了宮中。
那時我還心存希冀。
謝臨川是三皇子的話,也許白家寨還真能成為皇商,寨子裏的人可以一起發大財。
直到我看見,他將那隻紫金白瓷,獻給他早已定下的未婚妻。
我腦子就跟糊了糖油耙耙似的。
猛然上前,砸碎那隻瓶子。
不是我的就毀掉,寨子裏的山大王就是這樣。
謝臨川眉心緊緊蹙起,將我甩開,不耐煩道:
“這裏不是你能玩鬧的地方,給我回去。”
他身旁的女子問他:
“臨川哥哥,她是誰呀,看著好生粗魯。”
我局促的等著謝臨川重複一遍。
就跟他當著寨子人承諾過的那樣,她是我的妻子。
“她是我撿來的灑掃婢女。”
“來人,白黎衝撞了未來的三皇子妃,該打。”
我就這麼懵懵的被打了三十個耳光。
那天晚上,我摸著紅腫的臉蛋子,沒忍住哭出聲。
我想我阿爸和阿妹了。
謝臨川來了柴房,放下一瓶傷藥。
我壓著哭腔,問他:
“喂,長冬瓜,你到底想做什麼?”
“製白瓷的法子都被你騙走了,你還關著我作甚?”
他眸子閃過微不可察的心虛,將涼乎的膏藥塗在我臉上,
“我在報恩。”
我偏頭避開,“可我不想在這。”
這裏不可以大笑,這裏不行漂亮的禮會被打巴掌,這裏人人笑我的官話有口音。
謝臨川沒有同意。
我偷偷跑出去好多次,可宮牆太高,我總是迷路。
小學徒終於反應過來,咬著手指問我:
“所以,師傅才對皇宮的路這麼熟悉......這個狗皇帝,報恩哪裏有這種恩將仇報的方式!”
我支著手打盹,懶得說話。
小學徒央求著問我:
“師傅師傅,後來怎麼樣了,和我說嘛,是不是該他悔悟,然後給你封妃呀?”
我又擰起她耳朵,冷笑了聲,“封妃?你話本子看多了吧?”
然後眯起眼,細想。
哦,後麵就是萬國來朝了,謝臨川討了先皇帝歡喜,負責操辦那次萬國會。
還特意找人看緊我,讓我千萬不許搗亂。
我那會野的跟猴子似的,還是跑出去了。
皇宮來了好多異邦人,我看花了眼,不慎撞到了前來赴宴的三皇子妃。
我像隻刺蝟似的豎起眼。
她卻對我沒有惡意,給我指路:“往那跑。”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太子殿下沒空顧你這邊,阿黎姐姐要是想走,就快走罷。”
我已經能聽懂很多官話了,訝異回頭,“什麼太子?”
她猶豫了一會,如實告知:
“阿黎姐姐不知道嗎,三殿下他開創了古書上才有的紫金白瓷燒製法子,在萬國會上給陛下狠狠賺了把麵子。”
“陛下開心極了,宣布封他為儲君,現下正覲見使臣呢。”
我猛地上前,“你說什麼?”
“這、這是白家寨給他的秘法,才不是謝臨川自己開創的!”
三皇子妃有些奇怪的看著我。
“什麼秘法呀,噢,你說蜀地的白家寨嗎,那裏的人早就在一場山火裏死完了呀,太子殿下前些天還去救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