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微幾乎掏空了自己所有積蓄付款,手機上收到兩條消息。
一條是:【沈女士,已為您定製專屬假死服務,十五天後服務自動啟動,屆時請到指定位置。】
十五天後,也是容瑾和沈清姿結婚的日子。
第二條是容瑾發來的消息。
【你跟我回沈家一起核定婚禮現場邀請名單。】
沈家於她,沒有留下過半點溫情的記憶,她向來是能躲就躲,不願再踏入困了她十幾年的牢籠。
拒絕的回複還沒發送過去,聊天框內新消息彈出來。
【我在醫院門口。】
是通知,不是商量。
容瑾向來如此,他做出的任何決定由不得她拒絕。
溫暖密閉的車廂內,容瑾眉峰微蹙,專注瀏覽著攤開的文件。
沈微拉開車門的動作極輕,他還是第一時間抬起了眼,目光從她蒼白的臉上移到她被雨絲打濕的肩頭,眉頭蹙得更緊了。
他沒說什麼,從車內儲物格拿出一條米色羊毛毯遞給她。
“謝謝。”沈微撐開毯子,披在肩上,微微驅散了無孔不入的寒氣。
她望著容瑾冷峻的側臉,壓在心底的困惑再次冒了出來。
他身為容家說一不二的太子爺,本就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更不必對誰低眉討好,偏偏他總會在不經意的細節裏流露出妥帖周到,讓她猜不透他究竟是為了沈容兩家的利益綁定,還是刻在骨子裏的紳士習慣。
沈微下意識按在空蕩蕩的小腹上,偏頭透過車窗看著不斷倒退的風景。
她從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像容瑾這麼一個看重身份和體麵的男人,會對一個見不得光的替身心生情愫。
她也不曾交付自己的心。
無愛便無恨。
隻是那顆曾經因為稍縱即逝的暖意跳動的心,連最後一絲餘溫都被刺骨的寒意吞噬得幹幹淨淨。
黑色轎車在城市道路上疾馳。
外麵,雨絲被寒風撕扯,猛地撲在車窗上,暈出一片模糊的水痕,樹木掩映下的沈家莊園別墅扭曲猙獰,仿佛一頭麵目可憎的凶獸。
車子拐了幾道彎在院子裏停車場停下,沈微撐傘下車隨容瑾走進了別墅。
婚禮現場的名單是沈微整理出來的,除了沈父後來添進去的幾個名字以外,沒太多改動。
不過一個小時便敲定下來,交由沈微去定製請柬。
院子裏傳來跑車的轟鳴聲,張揚又刺耳。
沈清姿踩著高跟鞋推門而入,身後的保鏢魚貫而入,手裏全都拎滿了奢侈品購物袋,幾個呼吸間,就堆滿了偏廳。
沈父見狀,滿臉恨鐵不成鋼,沉聲道:“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在外麵幾年,心都玩野了,如果不是微微給你托底,不知道鬧出多少笑話!你馬上要嫁人了,也該收收心。”
聽到沈父誇沈微,沈清姿臉上的笑意當即淡了,眼底掠過一絲不耐,答非所問地頂了回去:“誰規定要嫁人的女人不能有野心了?爸,你什麼時候安排我進公司曆練?別忘了,我媽走之前你親口承諾的,等我結婚就讓我接手沈氏。”
沈父臉色驟沉,手掌猛地拍向茶幾:“逆女!”
瞥見沈父滿臉怒容,沈清姿反倒勾了勾唇角,漾開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她向來有仇當場報複回去,誰若是惹她不快,她從來不會委屈自己慣著對方。
沈清姿轉而看向容瑾,臉上立刻換上另一幅明媚的笑,順勢坐到他身邊,親昵地挽住他胳膊:“阿瑾,今晚的商業晚宴,我陪你去。”
說著,她從最顯眼的袋子裏拎出一件香檳色亮片露背禮服:“我特意為晚宴準備的,怎麼樣?”
容瑾掃了眼那件過於惹眼的禮服,淡聲道:“今晚商業晚宴關乎城東核心地段的開發權,是正經場合,不是讓你出風頭的地方,你應付不來,沈微陪我去。”
沈清姿還想開口。
容瑾這才偏頭看她,一雙漂亮的丹鳳眼閃著微微嘲諷:“幾位合作方的夫人愛吃什麼甜品,愛喝什麼酒,你能分毫不差地記下來?你能既端得住沈大小姐的架子,又能把她們哄盡興從她們嘴裏撬出一手消息?”
字字句句堵得沈清姿啞口無言,麵上青紅交加。
沈父有一點說得對,如果沒有沈微給沈清姿兜底,京圈所有人都會知道沈家大小姐草包的名聲。
她狠狠剜了眼一旁默不作聲的沈微,忽然不知哪裏來的優越感,語氣滿是不屑的嘲諷:“這種看人臉色、伺候人的活,我可沒興趣幹。”
沈微垂眸,他們說話她沒有插嘴的份,隻能盡可能當個透明人。
午飯後,沈父和容瑾到書房談工作,沈微跟設計師確認了請柬樣式,連同名單一起發了過去。
剛走上二樓,就見沈清姿站在樓梯口恨恨盯著她,手中剪刀哢嚓作響,泄憤般將那件香檳色禮服剪的稀爛。
她隨手將禮服扔進垃圾桶,快步走到沈微麵前,下巴微抬,自上而下輕蔑地掃過她:“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賣乖討巧,真當容瑾讓你陪他出席晚宴就是高看你了?”
幾句不痛不癢的冷嘲熱諷落在沈微耳中,激不起半分波瀾。
她無意與沈清姿過多糾纏,轉身想走。
然而,在看到沈清姿那條叫“珍珠”的寵物狗時,她腳步猛地頓住。
通身雪白的比熊邁著輕快的步子跑來,它脖子上通透的玉質平安扣讓沈微腦中一片嗡鳴。
那是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
被接回沈家後,平安扣落到了沈父手裏,當年她不願替沈清姿去容家試婚,沈父用這枚平安扣威脅,她才妥協。
可她怎麼都想不到,再見到它時,會掛在一條狗的脖子上!
“好看嗎?”沈清姿把珍珠抱在懷裏,笑得燦爛又惡毒,“我記得這是你媽死了後留下的玩意兒,跟我的狗挺配的。”
她最見不得沈微那副看似乖巧溫順的模樣,如果不是沈微那個早死的媽,她的父親和母親不會離心,她也不會從沈家板上釘釘的繼承人淪為被父親奪權的笑話!
“還給我!”沈微胸腔裏的怒火幾乎要將理智燃盡,她伸手要去搶。
“進了沈家的門就是我沈清姿的!敢跟我的狗搶東西,我看你是活膩了!”
沈清姿狠狠在她肩上推了一把。
沈微被推得一個踉蹌,一頭從樓梯上栽下去,後腦磕在大理石台階上,鮮血順著臉頰往下淌,疼得蜷縮起身子,久久站不起來。
沈清姿居高臨下看著沈微:“我最討厭別人跟我搶東西……”
“啪!”
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沈清姿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