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兒子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走了。
背後傳來一聲嗤笑。
隔壁病床的女兒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刻意壓低的聲線像無數個蟲子鑽進我耳朵。
“媽,看見了沒,你以後別老催我結婚。
什麼狗屁養兒防老。
她兒子自己上趕著巴結嶽母也算了,憑什麼連他媽那點救命錢也惦記上。”
是阿。
憑什麼。
我撐起身體,踉蹌著走出病房。
不僅那17萬我一分不給。
曾經補貼兒子的房車,生活費我也要全部討回來。
連帶還沒來得及告訴兒子的那筆拆遷款,我也會在死前全部揮霍完。
虛掩的病房門傳出一陣笑聲。
兒媳在一旁嬌嗔地數落。
“你看你給我媽剝的這些柚子和石榴籽,還帶著皮呢,一點都不細心。”
兒子沒有一點不耐煩。
笑眯眯地搖起親家母的病床,拿出幾碟冒著熱氣的飯菜放在隔板上。
“媽,這魚你就放心吃,但凡有一根刺罰我洗兩個月碗。”
兒子小時候總被魚刺卡住。
我也是這樣一根根挑出來才放心端給他。
他坐在我腿上,頂著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在我懷裏蹭來蹭去。
“媽媽,等你老了沒有力氣了,我也要給你挑好多好多魚刺。”
那時候的我怎麼想不到兒子長大了會上趕著孝敬別人的媽。
我深吸幾口氣,推開病房門。
“誒,親家來了阿,快坐坐坐。
你這兒子可教育得太好了,我說不用他非得親自喂飯,說我本來生病了就不舒服。
這弄得我多不好意思阿。”
我沒搭理她,直直地盯著兒子。
“我卡裏那17萬呢?你憑什麼不經過我同意就轉走?”
他飛快地瞥了一眼親家母的臉色,又狠狠地瞪著我,想推搡我出去。
親家母坐不住了。
“小林阿,這怎回事呢?
那17萬不是你拿給我看病的嗎?
我還特意跟朋友說你太孝順了,下半年局裏升正科長一定得給你留個名。
怎麼現在又成了你媽媽的錢?”
她撇了撇嘴。
“那這錢我可不能要阿,我成什麼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