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裏的氣氛,在那次爭吵後,降到了冰點。
我成了家裏那個多餘的人,他們總會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著我。
這天早上,媽媽走進我的房間。
她的表情很平靜,沒有看我。
“曉月,曉星的身體需要靜養,不能被打擾。”
“醫生說她的房間要通風,要多見陽光。”
“你的房間最大,陽光最好。”
我點了點頭,連忙起身爬到窗台去開窗。
可她接下來說的話,讓我愣住了。
“你搬到儲物間去住。”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爸爸就走了進來,開始動手搬我的東西。
我的小床,我的娃娃,我的蠟筆......
都被一件一件,搬進了那個狹窄的儲物間。
媽媽把我的被子鋪在地上,依舊沒有看我,隻是冷冷地說。
“你先暫時住在這裏,別給你妹妹添亂。”
我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不敢掉下來。
我怕他們看到我哭,會更煩我。
爸爸搬東西的動作很粗暴,我的舊娃娃掉在地上,摔斷了一條腿,
他看都沒看一眼,就踢到了一邊。
媽媽以前說過,隻有不聽話的孩子,才會被關進沒有窗戶的小黑屋。
可我明明,很聽話的......
妹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她連水杯都拿不穩。
那天,我看到她坐在客廳,手抖得厲害,水灑了一地。
我想上前幫她。
可我剛走出門,她就看到了我。
妹妹看到我的瞬間,故意鬆開了手。
玻璃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立刻對著聞聲而來的父母哭喊。
“是姐姐她撞我!她不讓我喝水!”
“她巴不得我早點去死!”
我拚命地搖頭。
“不......不是的......”
可沒有人聽我解釋。
爸爸走過來,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拖回儲物間。
“你就不能安分一點嗎!非要看著我們家都毀了你才甘心嗎!”
媽媽也沒有幫我說話,她隻是疲憊地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收拾著玻璃碎片。
爸爸把儲物間的門,從外麵鎖上了。
晚飯的時候,他們才放我出來。
飯桌上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爸爸說了一個壞消息。
所有親戚的配型,都失敗了。
全家陷入了死寂,媽媽的眼淚,一顆一顆掉進飯碗裏。
妹妹臉色慘白,仿佛靈魂被抽走般。
“那天在醫院照顧曉月的時候,我拿著她的樣本去試了,成功了......”
我不知道成功意味著什麼,但我看到了媽媽眼睛裏重新泛起的光。
我站起來,走到妹妹麵前。
隨後指了指自己的身體,又指了指妹妹。
含混不清地說:
“我......給妹妹......”
“我要救妹妹......”
可她猛地站起來,歇斯底裏地對我大吼。
“你給?你怎麼給?”
“你聽不懂人話嗎?醫生早就說過了!”
“法律規定,像你這種腦子壞掉的傻子,根本沒有資格活體捐獻!”
“你懂什麼叫活體捐獻嗎?”
她一步一步逼近我,聲音一字一句釘進我的腦子裏。
“就是說,隻有你死了!”
“變成一具屍體,你的心,你的腎,你的所有東西,才能給我用!”
“你現在活著,對我來說......”
她頓了頓,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牽強的笑容。
“就是一個無用的垃圾!”
爸爸媽媽站在一旁,沒有阻止妹妹的發泄。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腦子裏,反複回響著那句話。
“隻有你死了......你的身體才能給我用。”
妹妹的病情急劇惡化。
在得知配型失敗之後,她好像徹底放棄了。
不再喝藥,也不再去化療,隻是把自己鎖在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