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時,梁雪嫵因擔心程頌久未歸敲門進來。
正好看到顧羨蹲在地上,手裏捧著碎玉,眼眶通紅。
“怎麼回事?”他皺眉。
程頌立刻換上委屈的表情,搶先道:“雪嫵,我不小心碰掉了顧少的東西,他好像很生氣,可我不是故意的......”
梁雪嫵的目光掃過地上的碎玉和強忍淚水的顧羨,最終落在程頌無辜的臉上,語氣帶著一絲不耐:
“一塊玉而已,去家裏庫房隨便找一塊。阿頌,李董還在等我們,別為這點小事耽誤正事。”
她攬過程頌的肩膀,溫柔地帶他離開,自始至終,沒有再看一眼顧羨。
洗手間門被關上,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顧羨緊緊攥著那兩半冰冷的碎玉,碎片硌得掌心生疼。
不知道是怎麼回的家,顧羨蜷縮在客房冰冷的床上,手中緊緊握著那兩半碎玉。
看梁家人對自己的態度,梁雪嫵並沒有把自己不是顧家真少爺這件事告訴他們。
這是不是代表自己丈夫的身份,對於她而言,還是有價值的。
他是不是可以最後再博一次,讓她幫忙尋找親生父母。
隻要她答應,他可以欣然退出這場逐愛的遊戲。
顧羨鼓起勇氣給梁雪嫵發了條消息:【明天有時間聊一聊。】
發完這條消息,一陣絞痛從腹部傳來。
顧羨的胃病犯了。
梁雪嫵破天荒地在家,卻在客廳與程頌視頻通話,討論著發布會細節,笑聲隱約傳來。
顧羨掙紮著下樓倒水,梁雪嫵看到他,眉頭微蹙:
“臉色怎麼這麼白?阿頌一會要來家裏試宴會禮服,你這副樣子會嚇到他。”
顧羨眸子黯了暗。
原來她關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程頌的心情。
梁雪嫵皺眉,“對了,你昨天給我發消息說有事要聊?”
“我,我想問問你......”
顧羨剛說了幾個字,程頌就來了,還帶來了幾條高定禮服。
他熟稔地指揮傭人掛進主臥的衣帽間。
那個顧羨住了十年,卻從未真正踏足過的房間。
他住在另一個房間裏,隻因為梁雪嫵說不習慣在衣櫥裏看到男裝。
“雪嫵,我覺得這間客房光線更好,更適合我休息和換裝。能不能讓顧少......暫時搬到樓下那間小客房去?”
程頌拉著梁雪嫵的手臂,軟語請求。
梁雪嫵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對一旁虛弱的顧羨吩咐:“聽到了?把你東西收拾一下,立刻搬過去。”
那間小房間,背陰潮濕,常年堆放雜物。
就在顧羨抱著箱子準備離開主臥時,程頌搶過了碎玉。
“哎呀,這破東西還沒丟啊?”程頌對梁雪嫵撒嬌,“雪嫵,碎玉不祥,放在家裏會擋財運的,尤其是現在這樣的關鍵時刻......”
梁雪嫵看都沒看那碎玉一眼:“扔了吧。”
看到養母留下的唯一遺物再次被踐踏,顧羨一直緊繃的弦徹底斷了。
他猛地衝上前,想要撿回碎玉:“程頌,你別碰它!”
程頌驚呼一聲撞在了衣櫃上,看向梁雪嫵:“雪嫵,我好疼......”
梁雪嫵臉色驟變,一把攥住顧羨要去撿玉的手腕,高跟鞋猛地踢在他的膝上。
“顧羨!你發什麼瘋!”
“是他先......”
“夠了!”梁雪嫵根本不聽他解釋,猛地甩開他的手。
顧羨重心不穩,額角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屬衣櫃把手上,瞬間傳來一陣劇痛和眩暈。
他癱軟在地,模糊的視線裏,看到梁雪嫵正緊張地扶住程頌。
程頌依偎在他懷裏,怯生生地開口:“雪嫵,你別怪顧少了。”
他話鋒一轉,“既然他這麼想要,就讓他留著吧。隻是......他剛才推我,若是輕輕放過,怕以後下人們也會有樣學樣。”
“不如......就讓他跪在這碎玉上,好好反省一下,也當是給我賠罪了,好嗎?”
梁雪嫵眼中沒有絲毫憐憫,薄唇輕啟:“既然阿頌為你求情,那你就照做。跪夠一個小時,好好記住,在梁家,安分守己才是你的本分。”
她把顧羨當成一株百依百順,隻會依附他的所在。
自然不會在意他的尊嚴。
在梁雪嫵冰冷目光的逼視下,顧羨顫抖著,朝著那冰冷的、鋒利的碎玉走去。
他顫抖著膝蓋,卻並沒有跪下。
而是蹲下來,小心翼翼地將碎了一地的平安扣聚攏在一起,一顆一顆地捧在手裏。
混著他的血。
一如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