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
我直接去結清了費用,辦了出院。
當我帶著護工回到病房時,趙蘭正死死拽著床單,不肯起來。
「我不走!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現在還不能出院!」她躺在床上,撒潑大叫。
林晏則攔在門口,指著我的鼻子罵:「林舒,你非要鬧成這樣嗎?媽的身體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你擔得起嗎?」
我看著他義正言辭的臉,覺得可笑至極。
「她吃麻辣鴨脖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這話?」
林晏被我噎得一滯,隨即惱羞成怒:「那不一樣!那是媽心情好!」
「是嗎?」我掏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
是我剛才在護士站,特意問了主管醫生。
醫生清晰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病人目前情況穩定,但術後恢複期,飲食必須絕對清淡,忌辛辣油膩,否則極易引發腸道感染和二次出血,後果不堪設想......」
我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大,不僅林晏和趙蘭,連走廊上路過的病人和家屬都聽得一清二楚。
林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趙蘭也鬆開了抓著床單的手,眼神躲閃。
「讓開。」我對林晏說。
他沒動,還想說什麼,我直接把手機舉到他麵前。
「或者,我把這段錄音,發到我們家親戚群裏?讓三姑六婆都評評理,到底是誰不顧媽的死活?」
林晏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最終還是不甘心地讓開了路。
護工很快就幫趙蘭換好了衣服,收拾了東西。
我推著輪椅往外走,趙蘭一路上都低著頭,一言不發。
晚上我正在廚房熬粥,林晏的電話就來了。
剛一接通,他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就刺進耳膜:「你至於嗎?就為了那麼點小事,讓媽在醫院丟那麼大的人!」
我把火調小,手裏還拿著湯勺:「是我鬧,還是你們鬧,你心裏不清楚嗎?」
「從小到大你就這樣!」他根本不接我的話,「看我有什麼,你就非要跟媽鬧。現在連媽的健康你都拿來當武器,媽說得沒錯,你就是個冷血動物!」
湯勺在我手裏顫了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前年我準備考研複試,需要一筆錢去北京參加一個封閉集訓營。
我本來已經攢夠了錢。
結果林晏說想跟朋友合夥開個畫材店,趙蘭整天在家唉聲歎氣,說男孩子沒點事業,以後怎麼成家。
我看著趙蘭日漸憔悴的臉,心一軟,就把那五萬塊錢給了他,然後自己去辦了助學貸款。
到現在,那筆貸款我還沒還完。
而他的畫材店,開了不到半年就倒閉了。
「冷血?」我的聲音出奇地平靜,「我給你的那五萬塊,你打算什麼時候還?」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
「你......你什麼意思?」林晏的聲音明顯虛了,「我現在手頭緊,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去年買那輛二手車的時候,說周轉開了就還。」我把湯勺重重地磕在鍋沿上,「現在都一年多了,你換了三個女朋友,給你媽買麻辣鴨脖眼都不眨,就是沒錢還是吧?」
「你!」他突然拔高聲音,「媽說得對,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活該媽不疼你!」
電話掛斷了,忙音在空蕩蕩的廚房裏顯得格外刺耳。
我靠在流理台上,突然笑出了聲。
我拿起手機,給林晏發了條微信:「下周把錢打到我卡上,不然我就去你女朋友的公司樓下等你。」
小時候,趙蘭給林晏買進口的顏料,而我的畫筆,是她從處理品櫃台裏淘來的。
我嫌不好用,她就哄我說:「好鋼用在刀刃上,你弟弟是天才,不能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