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個家好陌生。
我以前生活過的痕跡全都不在了。
我試著重新融入這個家,卻發現怎麼做都是錯的。
深入骨髓的生存習慣,更是成了我不堪的證明。
看到掉在地上的食物碎屑,我會下意識地撿起來飛快地塞進嘴裏。
顧皓磊看到後,嫌惡地嚷嚷:“媽媽!她又撿地上的東西吃!好臟啊!隻有狗才會那樣!”
媽媽不耐煩地說:“家裏沒缺你吃的,被人看到你這麼做,還以為我們虧待你了。”
我努力改掉五年養成的習慣。
褲兜裏藏的食物也丟了。
這些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上學。
我和顧皓磊上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班。
顧皓磊是老師的寵兒,聰明活潑。
而我連握筆的姿勢都需要從頭學起。
簡單的拚音和數字對我而言如同天書。
同學們嘲笑我,叫我“小啞巴”“笨蛋”。
顧皓磊不僅從不幫我,還笑得比誰都大聲。
他甚至帶頭奚落我:“顧萱是個大笨蛋!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好!”
顧皓磊從人販子手裏成功獲救,這事成了他給別人吹牛的談資。
當同學問他是怎麼被人拐走的,他就指著我說:“顧萱就是人販子!她跟人販子是一夥的!她還想用花生害死我!”
同學們都躲著我。
我的抽屜裏總會出現垃圾,書本經常被人亂塗亂畫。
還有家長打電話到學校,不想讓自家孩子跟我一個班。
老師打電話給媽媽,委婉道:
“顧萱的情況比較特殊,學習跟不上,也不怎麼合群,家長要多一些關心和輔導。”
“現在才一年級,學的東西簡單,好好努力來得及。”
媽媽語氣溫和:
“謝謝老師關心,我們知道的,在家裏對她可好了,吃穿用度都跟弟弟一樣。”
“可能是孩子剛回來,還需要時間適應,我們會多注意的。”
電話一掛斷,媽媽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她攤開滿是紅叉的作業本,眼裏滿是怒火。
“老師在電話裏都說了,讓你多用功!”
“爸爸媽媽對你不好嗎?給你買新衣服,給你做好吃的,你這樣的成績對得起我們嗎?”
“你看看磊磊,每次考試都是八十多分!你就不能爭口氣嗎?”
“你們是龍鳳胎,怎麼差距這麼大?真是笨死了!”
我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
顧皓磊向我炫耀過,他上過早教課、幼兒園、幼小銜接,有好多興趣班。
我隻學過在挨打時縮成一團,知道用什麼姿勢挨打可以痛得輕一點。
我想追上顧皓磊,想得到媽媽的誇獎。
所以,我開始撒謊。
當媽媽問我“會了嗎”,我明明不會,但還是說“會了”。
看著媽媽不再對我皺眉頭,我暗暗鬆了口氣。
就聽媽媽一邊發消息一邊說:“差不多了,去和親戚們一起吃個飯,告訴大家你回來了。”
看著早就穿戴整齊的顧皓磊,他應該早就知道了。
當我臨時穿上光鮮的裙子出現在眾人麵前時,緊張得手心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