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琉璃一字一頓地說:“江衡,你就該陪著我死去的孩子一塊走。”
他聽出她語氣裏濃烈的恨和不甘,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在顧琉璃轉身要走的那一瞬,他冷聲道:“我記得你師門中人,都是些不會武功、不能自保的郎中吧。”
“你一天不答應,我就殺一個人,直到知蕊的孩子生下來為止。”
她忍不住遍體生寒,身形輕微顫抖。
他明知道她對師門中的同門有多看重,卻還是為了雲知蕊威脅她!
她的委屈難過,那麼多條人命,在他眼裏都不如雲知蕊一個人重要!
“我答應你。”眼看著顧琉璃像個木偶一樣垂下頭,江衡心中一軟,語氣也放輕了:“你聽話些,就什麼也不會發生。”
“知蕊一直給你當擋箭牌,你就當是報答她。”
那之後,顧琉璃每日伺候著雲知蕊的飲食起居,像丞相府最下等的奴隸一樣任她差使。
水冷了、燭光太暗了、飯菜不好吃了……雲知蕊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使喚她,偏偏每一次,江衡都縱著她,眼神威逼著顧琉璃聽她的吩咐去做。
她的心終於在一日複一日的蹉跎中變得無比死寂。
隻有偶爾看到江衡和雲知蕊親密的舉動時,才痛得輕輕一顫,繼而再度歸於平靜。
一日,雲知蕊身子難受,非要她用針灸緩解。
顧琉璃才紮到第二針,雲知蕊就哭鬧不停:“阿衡,好痛啊,顧姑娘是不是故意折磨我,可我懷這個孩子也是為了你們好呀!”
顧琉璃蹙眉,剛想解釋針灸就是會有痛感,江衡就溫聲哄著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辛苦,你想怎麼樣我都讓你如願。”
她心下突覺不安,果然,下一秒雲知蕊就眼珠一轉:“顧姑娘紮疼了我,她也得跟我一樣疼才行!我來給她針灸試試!”
江衡寵溺笑著,點了點頭:“都聽你的。”
顧琉璃怔怒站起:“江衡你瘋了!我又不是故意的,針灸哪會不疼?更何況她不會醫術,隨意給人針灸可能會讓人偏癱的!”
“行了!”他不耐煩地一揮手,“你不就是嫉妒知蕊能生嗎?顧琉璃,你怎麼變得這麼愛拈酸吃醋!”
“知蕊心情不快,對胎兒不好,隻是紮你幾針而已!”
顧琉璃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她轉身想跑,卻聽見江衡一聲令下,蜂擁而上的侍衛便死死壓住了她。
“放開我!江衡你不能這麼對我!”
她緊咬舌尖忍住恐懼,眼睜睜看著雲知蕊用力地朝她下針,淒厲的慘叫瞬間從喉嚨深處爆發:“啊——”
刺痛感伴隨著雲知蕊的動作愈發強烈,顧琉璃絕望掙紮,下意識朝江衡扭過頭,對方卻滿眼都是雲知蕊:“小心點,別傷到自己的手。”
她悲痛欲絕,在被紮得像刺蝟一樣後,徹底暈過去。
再醒來時,她已經躺在床上。
雲知蕊在她床邊笑道:“顧姑娘,你可是足足昏迷了三天呢。”
“這三天你沒來伺候我,我身子可不舒服了,還好阿衡替我請來了你的師兄……”
顧琉璃顫抖地撐起身子。
“他聽說你被我紮了百針,一下就要衝過來替你報仇,還好阿衡護著我和我們的孩子,你那師兄現在應該已經被相府的侍衛五馬分屍了吧?”
顧琉璃腦子“錚”地一聲,像是最後緊繃的一根弦轟然斷裂——
“畜生!我殺了你!”她猩紅著雙眼從床下撲過去,掐著雲知蕊的脖子嘶吼出聲。
“阿衡救我!”隻聽雲知蕊朝她身後尖叫一聲,肚子猛地撞向了一側的桌角!
聞訊趕來的江衡看著雲知蕊身下漫出的鮮血,神情恐怖得像要將她生吞活剮:“顧琉璃,你夠歹毒!”
“阿衡……顧姑娘不是故意推我的……”雲知蕊聲音弱弱的,趕來的府醫一把脈便道:“大人,這孩子留不住了!”
“顧琉璃!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他把雲知蕊交給府醫照顧,伸手掐住顧琉璃。
“她是自己撞上去的,我沒有推她!”顧琉璃奮力掙紮,聲音格外顫抖:“你答應過我,隻要替她養胎就放過我師門中人,為什麼要殺了我師兄!”
“因為傷害知蕊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他聲音淬了毒一般冰冷可怖,“你這本應救人的手,如今卻拿來害人,從今以後便廢了吧!”
“不……”顧琉璃終於忍不住心間的恐懼,“你想幹什麼!你放開我!”
手對醫師的重要性堪比性命,他卻為了雲知蕊,要毀了她雙手?
江衡掏出一柄閃著冷光的匕首。
“江衡,你不能這麼對我!”她哽咽起來,想要掙開他。
江衡眸中一片冰冷,他毫不猶豫地舉刀,瞬間挑斷了顧琉璃雙手的手筋。
鮮血迸發,她的慘叫也幾乎衝破穹頂:“啊——”
眼淚終於從她臉頰滑落,滑進她顫抖的唇瓣,味道又苦又澀:“我的手……我的手……”
顧琉璃崩潰地跪地大哭起來,在看到江衡冷漠離去的背影時,兩眼一黑地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