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再次醒來時,雙手已經被雪白的紗布纏緊。
顧琉璃感知著無力的雙手,忍不住蜷縮在被子裏再度痛哭出聲。
江衡進到她房裏時,隻能看到她顫抖而消瘦的肩膀。
他眸中閃過一絲不忍的情緒,上前撫慰道:“琉璃,這次本就是你先不對,我為知蕊出氣,無可厚非。”
“再說,你嫁給我之後,根本不必去醫館拋頭露麵,在家安生待著就好了。”
顧琉璃默默感受眼淚從臉側滑落的涼意,心想曾經說過要支持她開全京城最大的醫館的江衡,一定早已死去了。
見她仍不理會,江衡歎了口氣,轉身離開房間。
兩人婚期將近,他像是太過於愧疚,整日在外籌備婚期事宜。
顧琉璃也就借著這個機會閉門不出地養傷,等待離開那天的到來。
隻是在婚期前一天,雲知蕊卻帶著一眾人來到她房內。
顧琉璃像看死物一樣盯著她,對方冷笑著諷刺:“顧琉璃,你還真要死皮賴臉地嫁給他?”
“我隻需要提起我們失去的孩子,他就會愧疚得什麼事都願意答應我!你還不知道吧,這些天,他一直陪著我!”
她麵孔猙獰,顧琉璃隻是淡淡地看著她。
原來江衡不是在籌備婚期,而是一心一意地哄著雲知蕊。
還好,她早已經不愛他了。
“我就不信,毀了你的臉和清白,他還能要你!”
顧琉璃終於抬起眼,有些警惕地退後:“你這麼做,就不怕他生氣?”
“再生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雲知蕊猖狂地獰笑著,身後的大漢得了她的指令,一寸一寸朝顧琉璃靠近。
她想要掙紮,可雙拳難敵四手,幾個大漢扯開她的衣襟,將石灰粉猛地往她臉上撒。
顧琉璃拚命閃躲,那粉末最終落到她半個肩膀上,灼熱的刺痛瞬間在皮膚上炸開!
她痛叫出聲:“啊——”
血紅的傷口顯得她裸露出來的肌膚更加雪白,那幾個大漢對視幾眼後,幹脆先放下石灰粉,淫笑著按緊了顧琉璃:“美人,你別亂動呀!”
絕望的淚水瞬間擠滿了眼眶,她恨不得當下咬舌自盡,卻在下一秒,看見一個朝裏趕來的身影。
來人揮袖射出十幾根銀針,雲知蕊一行人被紮中後先是一僵,隨後失去所有意識地倒下。
“琉璃,師父來晚了。”那熟悉的聲音,竟是她苦等一個月的師父傅清辭。
顧琉璃滿心委屈和後怕,忍不住啜泣出聲。
傅清辭先在她肩上撒了藥粉,隨後憐愛地替她擦去淚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確定要換張臉嗎?那疼痛可不好忍。”
“不換臉,我走不出相府,更走不出他手掌心,”她眼眸含淚,語氣卻格外堅定,“更何況,再痛的傷,我都忍過了。”
傅清辭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他伸出手,顧琉璃便在那極為難熬的疼痛之中閉上眼。
直到汗水和淚水流了她一臉,傅清辭才輕聲道:“好了,琉璃,我們走吧。”
顧琉璃睜開眼,和傅清辭換上府裏下人的衣服後快速走出院門。
一路上她惴惴不安,生怕久日不見的江衡會突然折返回府。
不巧的是,她的預感在正要走到相府大門時成真了。
江衡迎麵走來,正巧和她對視上。
時間過於緊迫,顧琉璃一直還未能看到自己換後的臉是什麼樣子。
此刻和江衡正麵碰上,她難免捏出一把冷汗。
距離越來越近,江衡的眼神下意識地朝始終低著頭的顧琉璃和傅清辭看來。
他皺眉開口:“等等。”
江衡隻覺得那女人的姿態氣質有些熟悉,卻又不記得什麼時候在府裏見過這樣的丫鬟。
而她身邊低頭躬腰想掩飾自己真正身姿的男人也有些古怪,根本不像是府裏侍衛。
他正要細細詢問,從偏院裏卻跑出一個大驚失色的小廝,看見他在不遠處,忙上前呼道:“大人,雲姑娘在顧姑娘院子裏暈過去了!”
江衡的注意力頃刻就被轉移走,他忙朝偏院跑去,自然忘卻了還在一旁的顧琉璃和傅清辭。
顧琉璃的心在這一瞬終於定下來。
她直起背,轉頭最後看了江衡一眼。
直到這一刻她恍然發現,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如此堅定地朝自己跑來了。
現在,他滿心滿眼的,都是他此刻要奔向的雲知蕊。
他們畢竟相愛那麼久,顧琉璃知道,隻要他細細觀察詢問,說不定在幾息之間就會看穿她。
“走吧。”傅清辭深深望著顧琉璃,低聲說了一句。
她點頭,轉身跟上他。
江衡,山高路遠,願你我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