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頓板子幾乎要去她半條命,顧琉璃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天才清醒過來。
聽聞江衡在她高熱不退時整宿守在她床邊沒合過眼;聽聞他拿著刀架在數個郎中的脖頸上,逼著他們一定把她救活;聽聞他在皇宮前長跪不起,隻為替她求來續命人參……
顧琉璃隻覺得可笑。
他看起來這般愛她,可害她至此的人,也是他。
她醒來後,江衡第一時間趕到她房裏,兩眼熬得通紅,身後跟著的雲知蕊卻也同樣紅著眼:“顧姑娘,都怪我送藥材時出了紕漏,你放心,我一定照顧你到你好起來!”
“滾。”顧琉璃毫不客氣地冷聲道。
江衡的神色就在雲知蕊眼淚落下來的那一刹那改變了。
“知蕊一片好心,你別太不知好歹。”他聲音裏像有萬年化不開的寒冰。
“我是因為她才被杖打一百大板!不需要她的假好心!”
江衡似乎被哽住一瞬,但看到雲知蕊哭得幾乎背過氣去,還是對顧琉璃斥責道:“即便如此,知蕊也有意要道歉補償,你別再咄咄逼人。”
她受了重傷,他還讓她不要對加害者咄咄逼人?
顧琉璃不免嗤笑出聲,可丞相府畢竟是江衡做主,雲知蕊最後還是留在她院中。
接下來的幾天,雲知蕊看似是照顧她,卻總是“好心辦了壞事”:不是在倒茶時把整壺滾燙的熱茶潑到她身上,就是在給她梳頭時失手用蠟燭點燃了發尾,要麼就是在打掃她房間時放進幾條毒蛇……
顧琉璃舊傷未愈,還添無數新傷。
她忍無可忍,撐著一口氣把雲知蕊趕出去。
江衡適時趕到,把委屈至極的雲知蕊護在身後,對顧琉璃嚴聲斥問:“你又鬧什麼!”
他看到顧琉璃身上纏滿紗布,臉上的不耐染上三分疑惑。
還不等他上前細細查看,雲知蕊就啜泣道:“顧姑娘,就算你想得到阿衡的關注,也沒必要這樣傷害自己啊!”
“阿衡,顧姑娘實在不願我來照顧,連我熬了八個小時的湯藥也不肯喝。”她裝作無意地把自己燙紅的手露出,江衡立刻把顧琉璃滿身的傷拋之腦後。
他捧著雲知蕊的手輕輕吹氣,像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
顧琉璃看著這一幕,心中的疲倦與酸澀瞬間席卷而來:“你裝什麼?我這渾身上下的新傷每一處都是你刻意為之!”
“胡言亂語!”江衡帶著無盡冷意的眼神向她射來,“知蕊一心一意照顧你,你不領情就罷了,還這樣誣陷她!”
“既然不肯讓人照顧,那你就到柴房裏自生自滅,什麼時候懂得珍惜別人的好意,什麼時候再出來!”
他手指一動,身後的侍衛就架起顧琉璃,把她往柴房裏拖。
她渾身傷口都被牽動著,疼痛一處接著一處傳來。
“放開我!”顧琉璃痛得忍不住抽氣,以往她皺個眉頭都會緊張得不行的江衡卻隻淡淡地站在她麵前,一言不發地看著。
她恍惚間想起他曾對她說過的話:“琉璃,從今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受傷,不讓你流淚。”
時過境遷,他的誓言,恐怕連他自己也忘記了。
顧琉璃垂下頭,把滿眼的失望壓下心底,任由侍衛像扔塊破布一樣把她扔到柴房裏。
侍衛和丫鬟都像是得了江衡的吩咐,不給她食物和水,更沒有藥物和紗布。
她的傷口一日接著一日惡化,皮肉腐爛的氣息不可遏製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顧琉璃隻覺得自己的身體熱得可怕,好幾次顫抖到痙攣。
江衡隻來看過她一次。
“知道錯了嗎?”
她剛想說些什麼,卻聽見他身邊傳來雲知蕊的嬌笑聲,頓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就算是來看她一眼,他身邊也一定要帶著雲知蕊嗎?
不管她說什麼,他都隻會聽信他身邊人的,既然如此,她和他還有什麼話好說。
見顧琉璃冷冷掃視他一眼後抿緊了唇,江衡眉宇間更像結了一層寒霜:“冥頑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