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醒來,顧琉璃發現自己已經被送回房間。
江衡坐在床邊,看到她醒來,眉目間染上三分愧疚:“狗死了而已,以後再送你一隻一模一樣的就是了,何必弄得這麼不開心。”
顧琉璃心裏一痛,轉過身不再看他。
江衡的手又撫上她的肩:“上個月你需要的那批藥材,我讓人給你送到醫館去。”
那批藥材不易尋到,江衡百忙之中花時間為她找來,已經算得上是在向她道歉。
她何嘗不懂得他的言外之意,隻是一想到他的這些寬慰和討好都是建立在背叛之下的謊言,顧琉璃就不願去應對。
江衡說完這句話後就離開房間,她才肯睜開眼,盯著床帳長歎一口。
她莫名有些不安和恐懼,從未如此期盼時間過得快些、期盼著離開那一天。
休養幾日後,顧琉璃重回醫館。
這間醫館是她初到京城後,在江衡的陪同下辦起來的。
大至選址、裝潢,小至屋內一桌一凳,都是他陪著她精挑細選出來的。
如今,物是人非。
顧琉璃收回發愣的目光,正要給病人看診時,一輛馬車停在了醫館前——江衡派人送來的藥材到了。
她站起身,發現來人竟是雲知蕊。
“顧姑娘,我今日正巧出門買首飾,順路幫你把這些藥材帶過來。”雲知蕊一身華麗衣裙,施施然地走進裏屋。
她將左肩的頭發盡數挽到右側,不經意地露出側頸上曖昧的痕跡。
“阿衡說了,做戲得做全套嘛。”雲知蕊在確認顧琉璃看到後勾起唇笑,“顧姑娘不知道吧?阿衡可是親口和我說過,你在床上太無趣、太乏味,像塊木頭,連我一根頭發絲也比不上。”
顧琉璃看著她臉上嬌羞含笑的表情,覺得有些隱隱作嘔。
“顧琉璃,我要當的,從來就不是你的擋箭牌,而是真正的丞相夫人,你還是識相點,趁早離開相府。”雲知蕊得意笑著,朝她逼近幾步低聲道。
顧琉璃冷笑一聲反唇相譏:“依我看,雲姑娘確實不像我的擋箭牌,倒像是青樓裏的頭牌。”
對方臉色一僵:“你就繼續嘴硬吧,阿衡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我,我看你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說完她就甩袖離開。
顧琉璃攥緊雙拳,強行壓住心中的鬱悶。
江衡的確寵愛雲知蕊,這才讓她有這份當麵跟自己叫板的底氣。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反正她不久後就會離開相府,不管他愛誰,她都不會在乎了。
“顧姑娘,端王府有請。”門口有個小廝探頭喊她。
顧琉璃想起端王妃身患舊疾,常請她過去診治,忙收拾好醫箱坐上馬車。
她和以往一樣為端王妃針灸後敷上搗好的藥膏,靜待片刻後,原本狀態還好的王妃竟突然捂著心口,吐出一口黑血來!
“敢毒害王妃!拿下!”
顧琉璃還未弄清發生了什麼事,就被王府侍衛五花大綁地捆了起來。
江衡似乎在聽到風聲後就第一時間趕來,整個人顯得風塵仆仆,眼裏滿是擔憂。
顧琉璃則在看到跟在他身後的雲知蕊時,心裏莫名的不安變得更為明顯。
王府府醫和宮裏來的太醫查驗過後,紛紛表明那藥膏中有一味新藥材蘊含了毒素。
而那味藥材,正是雲知蕊送來的。
江衡似乎也反應過來,有些不著痕跡地擋在她麵前。
顧琉璃心下一沉,還是直起身來指控:“這味藥材,是她帶來的。”
江衡的臉色在她指認雲知蕊那刻變得格外難看。
雲知蕊瞬間雙目通紅地抱住他的胳膊:“阿衡,我根本不知道藥性,怎麼可能會是我呢!”
“知蕊說得沒錯,你不要因為亂吃醋就害了別人!”江衡朝顧琉璃低聲警告。
她臉色白了又白,像是不認識江衡一樣看著他發愣。
“江丞相,這兩位都是你府裏的人,害王妃中毒的到底是誰!”端王爺滿麵怒容,“本王定要嚴懲,打她個一百大板!”
江衡沉默許久,終於冷冷開口:“王爺,王妃中毒是我府上這醫官疏忽所致,與我愛人無關。”
他這麼說著,然後握緊雲知蕊的手,眼中是明顯的保護意味。
顧琉璃在那一瞬間仿佛墮入冰窖。
原來對他來說,她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府醫,他愛的人,是雲知蕊。
失望和絕望之下,她失去所有抗爭和辯駁的力氣,任由侍衛把她壓到長板上。
“啪!”一聲又一聲木板重打皮肉的悶響從她身下傳來,劇痛啃噬著顧琉璃的每一根神經。
濃鬱撲鼻的血腥氣將她整個人吞沒,很快,她額前就冒出冷汗,連帶著意識也模糊起來。
不知是汗還是淚在她視線裏蒙上一層水霧,江衡修長挺拔的身體在不遠處化作一塊形狀奇怪的虛影。
她再也看不清他的樣子,隻是在長板打到最後幾個時,隱約看到那抹身影朝她撲來:“琉璃,我沒辦法,如果維護你的事傳出去,別人都會知道你才是我心愛之人,到時更會讓你陷入危險之中……”
“這一切都隻不過是演戲,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你……”
他的聲音縹緲如雲霧,顧琉璃低低地苦笑一聲,徹底閉上了雙眼。
江衡,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