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突然,房門被推開。
周宴聲陰沉著臉走進來。
“許黎霧,你竟敢瞞著我懷孕?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嗎?你覺得我可能留下這個孽種嗎?”
我垂下的睫毛發顫。
剛剛我已做好決定,我要留下這個孩子。
我可以把他生下來送人,但我不能剝奪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權利。
“周宴聲。”我抬起眼,眸中異常堅定。
“我要生下這個孩子,你我雖然是孩子的父母,但都沒權利阻止他的降生,如果你不想養他,將來我會把他送走......”
啪——
水杯碎裂聲打斷了我的話。
下巴猛地被人狠狠掐住,周宴聲冷沉的臉在眼前放大。
“許黎霧,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即使骨頭快要被捏碎,我依舊直視他。
“周宴聲,我要留下我的孩子。”
僵持之時,許柔清哭著跑進來,從後麵抱住周宴聲。
“你別這樣對姐姐,她不是故意忤逆你的,她隻是太舍不得這個孩子了......”
周宴聲沒理她,依舊死死盯著我。
“不用勸我,我不可能留下孽種,她媽有罪,她有罪,她生的孩子也有罪。”
“那如果姐姐洗清罪孽呢?”
許柔清小聲說:“聽說普度寺有條炭火路,即使十惡不赦之人,從上麵走過,都能洗心革麵,如果姐姐走過去,那她的孩子是不是就沒罪了?”
周宴聲垂眸,叫人看不清情緒。
半晌後,他狠狠把我甩在地上,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聽懂了嗎?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瞥見許柔清不懷好意的目光,我抬頭看周宴聲。
“我走過炭火路,你真的會留下孩子嗎?”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我去了普度寺。
熱浪撲麵,炭塊劈啪作響。
我赤腳踩上去的瞬間,皮肉燒焦,鑽心的疼直衝頭頂。
我死死咬著下唇,一步一個血印,整整一百米,硬是走到了頭。
我渾身虛脫地倒在地上,雙腳已是血肉模糊。
周宴聲緩緩從古樹陰影處走出。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他西裝褲腳,虛弱地開口:“這下,可......可以留下孩子了吧......”
他俊臉緊繃,神色複雜。
半晌後,他緩緩吐出三個字:“不、可、以。”
我心臟幾乎停跳,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在耍我......你故意的?!”
我死死盯著他,眼眶紅的泣血,聲音破碎不堪。
周宴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隨即閉上眼,冷硬地說。
“是你自己傻,你早該明白,我恨透了你,怎麼可能留下你的孽種?”
抓著男人褲腳的手無力垂落,我的靈魂仿佛瞬間被抽幹。
是啊,我早該想到,我不該信他啊......
流產手術時,我一直喊痛,醫生嚇得不輕,問我哪裏痛,我不知道,因為哪裏都痛,身體痛,心臟痛,呼吸痛,連靈魂都是痛的。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暈過去的。
再睜眼。
猝不及防對上周宴聲擔憂的眼眸。
他不自在地移開眼,拿出兩顆珍珠遞給我。
“這次的折磨我很滿意,多給你一顆。”
我沒有接。
呆呆地看著他,眼中空洞得像個破布娃娃。
“許黎霧,你別這樣看我,你有罪,孩子沒了是你罪有應得。”
冷硬地說完,他直接離開。
是啊,我有罪......
那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可以抹除罪孽?
我疲憊地昏睡過去,卻被走廊的歡呼吵醒。
護士小聲議論著——
“周總對許小姐可太寵了吧,剛確診懷孕,就弄個大派對來醫院慶祝,聽說今晚還要為她放滿城的煙火......”
“是啊,不像404這個,剛流完產,老公都不來陪,都是女人,命怎麼就差這麼多......”
我扯掉輸液針,艱難挪向走廊。
在盡頭的病房,看到了周宴聲。
他的臉貼在許柔清肚子上,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許柔清撒嬌地嘟囔著什麼,周宴聲抬眸一笑,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我緩緩靠在牆上,眼底一片濕潤。
曾經最愛我的老公,卻在我流產這天,去慶祝另一個女人懷孕......
我扶著牆一步步往回走,我要快點逃離這裏,逃離周宴聲,逃離這痛苦的世界。
突然,身後傳來許柔清的嬌柔聲——
“宴聲,姐姐剛流產,你就慶祝我懷孕,她心裏會不會很痛?”
沉默了一會兒,周宴聲啞聲說:“我就是要她痛,我恨她,她受盡痛苦,我才痛快。”
男人的聲音幾乎從牙縫中擠出。
我在原地站了好久,全身僵直成雕塑,從身到心一片麻木。
周宴聲,如果三天後我死在你麵前,你會不會覺得很痛快?
住了一天院後,我回家了,我還要去準備後事。
剛到門口,就聽見許柔清的聲音。
“宴聲,就剩一顆珍珠了,再折磨姐姐一次,你會給她嗎?”
“不會,永遠都不會。”男人聲音裏滿是偏執和瘋狂,“給了她,她怕是會逃,我決不允許她離開我。”
我站在門外,呼吸停滯。
忽然覺得可笑又可悲。
周宴聲,原來你以為,我是為了母親遺物才留下,其實,我苦苦堅持,是因為你這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