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策雙眼微眯,周身升起滲人的寒意。
可我沒有退卻。
“你若不應,我便敲響登堂鼓,告你們通奸。”
“你的如意姑娘,哪怕沒有落下實罪,也會聲名狼藉,被萬人唾罵。”
他的得意僵在了臉上,一寸一寸化為眼底的恨意。
“這麼絕?這次是為了什麼?”
“你父親的差事出來紕漏要我救急?還是你兄長搶了人妻為妾要我救命?亦或是你母親又需要銀兩支援你那揮金如土的姐姐?”
這些,皆是我回謝家時,謝母拉著我手求我回府後要向蕭策搖尾乞憐求的施舍。
也是我在蕭家始終抬不起頭做人的原由。
他在提醒我,謝家那些蛀蟲,都張著嘴等他施舍。
我離了他,那群酒肉蛀蟲都會將我啃得血肉模糊。
“戲演兩次便夠了,第三次,狗都會厭的。”
他臉上的諷刺太盛了,甚至萬分篤定我會在這些威脅之下,再一次屈辱地低下頭來。
連姨娘也舞著帕子揶揄道:
“姐姐,差不多得了,見好就收對大家都好,再鬧下去收不了場,便隻剩難堪了。”
我卻置若罔聞,盯著蕭策,一字一句道:
“這次,我隻要和離。”
蕭策隱忍不發,死死瞪著我。
我隻衝沈如意挑釁一笑,她便咬著唇拽住了蕭策的衣袖,眼眶通紅:
“阿策,不要動氣。”
“事皆因我而起,讓你們生了嫌棄,夫人才惶恐鬥氣。你莫要怪夫人,一切都是我的命,我走便是。”
轉而向我道起了歉:
“夫人莫惱,我與阿······與侯爺,清清白白的。”
“讓夫人生了誤會都是如意的錯,如意給夫人道歉。”
“如意福薄,隻願,夫人與侯爺長長久久,恩愛餘生。”
說完這些,她含著一滴淚對我行了一禮才決絕轉身。
這委屈求全的一幕,將蕭策的心燙傷了。
他長臂一攬將沈如意拽進了懷裏。
在眾目睽睽之下,堵住了對方驚呼的嘴。
那雙深如寒潭的眸子,隔著懷裏的沈如意,與我狠狠對視著。
這種孤注一擲又毫不掩飾的偏護與愛,我確實,是不配的。
可我,也不稀罕了。
綿長悠久的吻結束以後,他才勾了勾唇角,對羞紅了臉的沈如意說道:
“如此,你還能往哪裏跑。說好了讓你做我夫人,便是真正要給你名分的。”
“我們已然錯過了半生,豈能再次錯過。”
在她含淚點頭時,蕭策冷臉轉向了我:
“要和離?好啊。”
“便是你走,除了自己的日常之物,一根侯府的絲線都不可以帶走。包括我的兒子蕭時安。”
我驀然抬眸與他對視,卻隻看到曾經那般磊落明媚的臉上,如今盡是無恥。
他拿我這世上唯一的羈絆,綁架我的餘生。
我止不住渾身發抖。
“是啊,你走你的,我姓蕭,亦是侯府的長子,不留在侯府,莫非要跟你回那汙糟的謝家去?”
蕭時安不知何時來的,也不知道聽了多少、看了多少,卻在這個時候卻從漆黑的夜裏走了出來。
燭光打在他的背上,我才發覺不知不覺之間,他竟與蕭策那般像了。
他步步朝我走來,臉上盡是淡漠與薄涼:
“不要拿我做借口了,你想留下來,就規規矩矩給父親認個錯,侯府總歸有你一席之地。若你執意要和離,便不該借著我的名頭裝深情。”
“男子三妻四妾何其正常,為何偏偏隻有母親無容人之量。”
字字句句如利刃,戳在我的心口上。
蕭時安已然十周歲了,還有什麼事是他不懂的。
隻不過,侯府的富貴,與男人的共情,讓我生下的骨肉成了割肉的尖刀。
攥在衣袖裏的手,在失望透頂裏,驟然鬆開,我終於釋然了:
“你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別回頭。”
“蕭策,我要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