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策一襲玄衣站在沈如意緋紅的身側,滿眼皆是她。
一陣風過,裙擺糾纏,難分你我,像他們割不斷的半生。
纏綿,登對,忘我。
即便我就站在他的對街,可他的視線緊緊纏綿在身側的美人身上,始終不曾發覺。
目落星光,繾綣含情,是我嫁給他十年都未曾見過的模樣。
沈如意在和蕭策的對視裏,眼波流轉,麵頰紅透,竟如二八少女一般,美得不像話。
我們明明眉眼相像,卻竟千差萬別。
侯府後院裏,上孝婆母下侍幼兒,隔三差五還要為蕭策的爛桃花買單的蹉跎,早讓我人薄如黃紙,日漸枯萎。
十月的風,帶著幾分蒼勁的寒意,削得我手背生疼。
但我沒有鑽進馬車,就那麼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對街,望著那個我不認識的蕭策。
在沈如意身邊的蕭策是鮮活明媚的,坦然地笑,放肆地鬧,不像在我身邊時,總是滿臉的隱忍與不耐。
唯一的一個笑容,卻是在買我入府那天。
他帶著宿醉的酡紅朝我伸出手來,溫風打在他月白長衫上,將那鋒利的眉眼都柔化了。
“跟我走,以後爺養你。”
我以為他是九天墜落下的星光,會點亮我無邊黯淡的人生。
可在他的書房裏看到她的畫像我才知道,我的救贖,隻是他求而不得的慰藉。
哪怕拿命與老夫人的對抗,也不過是發泄因她棒打鴛鴦的不滿。
從始至終,我隻是他報複老夫人的工具人,是他對抗命運不公的一個宣泄口罷了。
疾馳而來的馬車,差點撞在了我的身上。
“蕭夫人?”
巨大的動靜,終是讓蕭策發現了我。
蕭策唇角的笑意寸寸消散,最終僵在了臉上,便是朗朗眸光,也瞬間黯淡了下去。
而身側的沈如意,更是在看到我時,笑意凝結,蒼白失血,甚至差點崴了腳,跌進了蕭策懷裏。
被蕭策如珠似寶抱在懷裏的她,目光含水,略帶歉意看向了我。
可就是那分歉意,像一把烈火,狠狠撲來,將我灼傷,將我強撐的自尊摔得稀碎。
因這十年,我連她不要的都捂不住。
她隻是微微蹙眉,蕭策便心疼壞了。
緊鎖的眉頭上,全是厭煩。
“誰準許你跟蹤我的?”
“你想對如意做什麼?拿銀子砸她,還是拿侯府勢力恐嚇她?”
“謝歲舒,這些花招你用了十年了,我睜隻眼閉隻眼不與你計較,隻因她們肖似如意,皆為我消遣的玩意兒,不配入侯府。可如意,是誰也動不得的人。”
“你若敢拿你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對付她,便別怪我不顧體麵。”
便是十年無愛,可這般言辭激烈咬牙切齒,他還是第一回。
秋雨蕭索,一點一滴落在臉上,也漸漸涼到了心底。
原來,在他心裏,我謝歲舒是如此的卑劣上不得台麵。
忍著滿心酸澀,我仰麵與冷臉的他對視道:
“時安生辰,你忘了。”
他眉頭微聳立,狠狠反擊道:
“生辰年年都過,錯過一次而已,你有必要如此咄咄相逼嗎?”
“便是忘了,派個人來支會一聲便是,為何非要當街給如意難堪。”
“莫非整個侯府,除了你謝歲舒便找不出個能人?”
隻那雙攥著袖口的手,出賣了他的心虛。
那是他狡辯時慣有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