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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連環琥珀連環
徐春羽

第九回 嚴陣勢一旗伏弱鼠 逞剛強雙手分怒牛

原來方才那個洞裏,又湧出一股子白氣來,大家全都衝著那股白氣兒大喊特喊。念一笑了一笑道:“眾位不用擔心,那不要緊,是我剛才扔下去的東西,忘了拿上來了。”說著走了過去,用手隻在白光裏一撈,跟著又往外一扯,當時那道白光倏然而起,陡然而絕,再看洞裏,當時烏黑土平水淨,再連一點兒聲響也沒有了。

大家這時候看著念一,簡直就跟活神仙一樣,也不顧地下泥水,全都往下一跪,嘴裏一齊高聲宣佛號。念一卻不住雙手亂搖道:“得了得了,眾位別亂了,咱們還有正經事哪。”大家聲音一低。念一向葛培仁道:“葛當家的,今天這件事實在是寶莊上住著有貴人,才得假手我的力量化險為夷,實在是可喜可賀。現在禍害已經被捕,此地絕無危險,我現在就要帶著這個東西到別處去了,趁著我還沒走,請眾位都細看看這個玩意兒。”

葛培仁道:“怎麼樣?仙長救了我這一村子性命,無論如何,也得到我們村子裏住上兩天,讓我們大家也多結一點兒仙緣。”

念一道:“這話不是這麼說法,您先同著他們看完這個東西,就知道我是應當走不應當走了。”

葛培仁一聽這麼說,也不便再說什麼了,趕緊招呼眾人來到那撒網的地方。隻見這網裏罩著一個怪物,這時候身上煙氣全消,看得很清,隻見它身長約在一丈七八尺,寬下裏也有四尺二三,渾身烏鱗,頭上一隻亮如水晶的犄角,嘴唇下兩隻長牙,兩隻眼珠雖然不小,就是沒有多大亮光,在網裏頭橫著一倒,一動不動,可是看那神兒,還是像有氣的樣兒。

念一點手向周坦道:“師弟,你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周坦道:“據書上所說,這種東西叫蛟龍。”

念一哈哈一笑道:“師弟你怎麼也說出可笑的話來了,蛟是蛟,龍是龍,什麼叫作蛟龍呀!這麼看起來,你還是不知道這種玩意兒,聽我細細說一會兒吧。這種玩意兒,叫作獨角烏鱗蛟,這種東西,不錯也得算是龍種,可實在不能算龍,它是野雞被龍氣所感,便生了這種蛋。野雞生蛋,原是自己孵的,唯獨經龍氣感過的蛋,一生下來,它便自己往土裏鑽,等到每一次打雷它便下地一丈,直通地底,吸收純陰之氣,直到三年,再一打雷,它便上鑽出一丈,一直快到離著地皮不到兩丈,便脫殼滋生。這種東西受了天地的陰邪淫氣,性情極為陰狠,它準要在地底正悟參修,也可以得成正果,偏是它急於求功,不等到時候它便衝地而出。隻要它一出來,當時平地便有一兩丈水,所過之處全遭水災,直到了海裏,才能止住。我從前跟隨我師父一清法師也曾掘過兩回蛟,所以我略有一知半解。今天路過此地,先時所見走路地下發出空聲,再看所有樹葉青黃不綠,現出將有水災,我又趴在地下一聽,知道確是有了這種玩意兒,所以我才驚動了眾位。這種東西雖是龍種,卻是陰性,第一它怕金鼓聲音,第二它怕純陽之火,因此我除去用金鼓之外,又添上四十九名屬龍的孩兒,就因為小孩兒全是純陽之體,屬龍又正是它的克製。它周身烏鱗,刀劍不入,唯怕桃木,因為向陽桃木也是陽剛之氣生的,正是它的對頭。我先前還不放心,怕是它一衝出來,當時就要遭災,及至它一出來,我才知道它的氣候未成,兩隻眼珠子還發烏不亮。它這種東西也頗機靈,它知道今天出來是不得了,它便想仍回下去,我也看出它的意思,便把老師給我的一粒三陽石扔了下去。那塊石頭專破純陰,當時石氣一熱,它吃不住了,才拚命往上一縱,便掉在咱們網裏,總算萬幸。不過這種東西,絕不能再放它回去,可是我在這裏又除治不了它,因此我才想起把它弄走。話已說完,咱們再見吧。”

說完拉了那條大網,就要縱身而起,卻聽旁邊有人哈哈一笑道:“臭牛鼻子,你敢拗天行事,別走,留下妖龍給我!”

大家一聽,不由全都吃了一驚,連念一全都站住了腳步。回頭看時,隻見河沿邊上,一棵柳樹下站著一個算命的瞎子,一手掛著一根明杖,一手提著報君知小鑼,翻著兩隻白眼,在那裏衝著念一喊。葛培仁一看這個算命的,並不是本村本鎮的人,不由心裏有氣,急忙走了過去道:“先生,您放著道兒不走,買賣不做,您到這裏喊什麼……”

一句話沒說完,念一一提那一條網,周坦也不顧再看熱鬧,全都一縱身來到算命先生麵前,咕咚一聲,雙雙跪倒。這一來可把葛培仁跟這一村子人全瞧怔了,為什麼這二位會怕這麼一位算命的先生?隻見算命的先生把手輕輕一擺道:“起來,起來,你們兩個居然沒有忘了本門行道的主旨,實在不壞。不過這件事卻算不得什麼功德,皆因為這個村子裏住著有大來曆的人,絕不是你們的能力。降蛟治水雖說沒有大功,可也算是行了一件小道,這條孽蛟氣候不到,你快把它交給我帶走,將來還有用處。念一,關外之事,我已盡知,我現在還有旁事,不能同你走,你可以快快回去,事情平安無險,盡可放心,我在你事情緊急的時候,必定趕去幫你。周五還是留在此地,盡心教書,以後另用機緣。改日見,我走了!”說完了這話當的一聲報君知一響,嗖的一聲,憑空縱起,明杖往下一挑,正挑在罩蛟那張網上,隻輕輕一提,身子兩縱便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了。鄉下人哪裏見過這個,全都跪在地下往空磕頭,以為是神仙顯聖。亂過一陣,再往旁邊一看,隻剩下教書的周老師,連那個老道也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了。

葛培仁趕緊爬了起來向周坦一揖道:“周老師,我實在以先不知你老人家是什麼人物,一切都慢待了您,您千萬不要見怪才好。”

周坦微然一笑道:“葛當家的,咱們在一塊兒這麼多天,現在用不著來這一套客氣。那個算命的先生和那個老道,全都是我的師哥,不過他們文武兩功都好,能夠躥高跳矮,並不是神仙妖怪。這次能夠把這條惡蛟除去,一則是托天之福,二則也是你們村子裏有大造化的人,不該遭災。現在事情也過了,咱們趕緊收拾收拾回去吧,免得別人看了起疑。”

葛培仁隻有連連答應,便喚齊了那些人,當時把東西一抬,又全都回了村子,大家預備魚肉酒菜,大吃大喝,吃喝完了之後,大家散去。

第二天,這個書房可就熱鬧了,這家也送學生,那家也送學生。周坦便道:“這可不行。一則我沒有那個精神,二則屋子太小也盛不下。大家可以想個法子,暫時等一等,等我把屋子找著,我必定給眾位送信。”

周坦這麼說,這些人哪裏答應,有的就說給老師找大房,有的就說我們自己帶著兒子來。周坦一聽,那可亂了,事情又擠在那裏,可也就沒有法子,隻好點頭答應,再多收三十名,餘者等找著房子再說了。大家無法,除去那三十個之外,全都由家長領了回去,重新上香祭聖人開學。這一來,周坦可忙了,從一清早起來,忙到晚上,也沒有一點兒空閑的當兒了。這夥子學生雖說不少,可是要論起淘氣來,那可還得數葛天翔,不過自從掘蛟之後,葛天翔已然知道周坦不是普通老師可以隨便亂惹,也就不肯胡亂淘氣,可是跟這一班學友卻依然亂打亂鬧,依然還是個頭子。

這一天,葛天翔從家裏夾著一個小木盒來到學房,告訴這些學生,放學之後,他請大夥兒瞧耗子打仗。等到放了學,找了一片大樹林,各人把書包往地下一放,葛天翔也把木盒往地下一放,跟著一抬腿,從腰裏掏出一把明晃晃的裁紙刀兒,兩個小旗子,一個是紅的,一個是黃的,往脖子上一插,跟著一開那個盒子蓋兒。大家全都伸著脖子往裏擠著看,隻見那個盒子裏,原來是一窩兒有黑有白的小肥耗子(鼠)。大家不由就是一怔,心想這些耗子他從什麼地方弄來的?真是可怪。那些耗子隻是翻著兩隻小眼往外看著,絕不露出一點兒害怕的樣子來。再看葛天翔把手裏紅旗一展,那些黑色的耗子便都爬了出來,趴在一邊。又把黑旗一展,那些白色的耗子,也爬了出來,趴在一邊,一個挨著一個,絕不混亂,也絕不亂擠。大家看著真是十分詫異,不知這些耗子怎麼這麼通靈。葛天翔猛然把兩個旗子往起一揚,跟著一指,向大家道:“你們瞧著,這就要打起來了。”說完了這句,一看那耗子依然一動不動,又把旗子指了一指,那些耗子隻是翻著兩隻小眼,向葛天翔看著,也不動彈。這些學生一看不靈,都哈哈一陣大笑。葛天翔臉上一紅,把手裏旗子往地下一扔,一舉手裏那把小刀喊一聲:“你敢不聽我的話!”嘴裏喊著,手裏刀便向頂頭一個黑耗子頭上砍去,吱的一聲慘叫,哢嚓一聲,一顆小耗子腦袋已然砍下來了,血往外一冒,耗子尾巴一挺,一個小耗子已然死去。再看那些耗子,體不搖自動,全都渾身顫抖成了一個圈兒,不住往後倒退。葛天翔哈哈一笑道:“我還以為你們不怕死呢,既是怕死,趕緊向前,不準退後。如果還是怕死貪生,我便把你們一個一個全都砍掉。”那些學伴,方在一笑,一看天翔一掄刀就砍死了一個,雖說是個耗子究屬覺得太過殘忍,又聽葛天翔一陣搗鬼,更覺好笑。便有大一點兒的要用好話去勸,告訴他耗子是不懂話的。正在要說沒說,就看葛天翔二次拿起旗子一指,隻向前一揮,那黑耗子便向白耗子隊裏衝了過去。白耗子突然往四外一散,等黑耗子已然跑到圈裏,便猛然往裏一圈,把黑耗子完全圍在裏麵,掉過頭來,一陣亂咬。黑耗子一看被圍,便也批命往圈外頭攻來。黑的咬白的,白的咬黑的,一邊咬著,一邊拿小眼蹬著葛天翔。那些同學不由齊叫了一聲:“好!”葛天翔微然一笑,把手裏旗子一分,左右一擺,那些耗子便當時停戰,黑白一分,各歸各隊。葛天翔從書包裏又拿出一個小罐來,打蓋兒一倒,裏麵都是些饅首塊兒,往兩邊一扔,那些耗子便都搶著吃了起來。吃過這頓饅頭,葛天翔把木盒子往地下一放,用手裏旗子一指,那些耗子便一個挨一個、一個挨一個全都鑽進盒子裏去了。

葛天翔把蓋子一蓋,往書包裏一包,又把刀子旗子全都帶好,才向大家點點頭道:“你們瞧好不好?”這些孩子當然全說好,還有的問他是怎麼教的,能不能也逮幾個一塊兒練練。葛天翔一搖頭:“不行,等過兩天,我有了新的,便把這些分送給你們。”說著,一看天時已然不早,大家便全往家裏走去。

眼看過了一段空場,就可以進了村子,忽然前邊一陣大亂:“留點兒神!躲一躲!這兩個牛可是鬥急了!誰要碰上誰的命可就沒了!”

這些學生是聽得明明白白,全都往旁邊一閃,隻見從前邊跟飛一樣跑下兩隻牛來,一個深黃色的在前頭,一個淺黃色的在後頭。前頭這個,一邊跑,一邊踢;後邊這個,一邊跑,一邊頂,風馳電掣一般就全跑下來了。後頭跟著足有二三十個做工的,全都拿著什麼釣子杆子掃把繩子追隨而下,眼看這些學生,便連喊帶比道:“快躲開,快躲開,碰上可就沒命了!”

大家往四下裏一閃,正在這個時候,隻聽身後有人喊道:“別跑,別跑,瞧我把這兩個小牛犢子給弄倒了。”大家一聽是個小孩兒口音,不由全都一怔。急忙回頭看時,果然是個小孩子,年紀也不過十二歲,梳著兩個髽髻,添黑的一張小臉黑中透紅透亮,兩隻大眼滴溜滾圓四外放光,穿一件香色多羅麻的背心,一條藍布褲兒,光著腳,提著一支帶葉的柳枝子,笑容滿麵迎著那兩頭牛就去了。這些做工的一看,全都嚇傻了,齊聲喊道:“小孩子,你不要命了是怎麼著?”幹著急,除去嚷誰也不敢過去。卻見那個小孩子一晃兩晃,已然到了那兩頭牛的麵前,先照著頭裏跑的那個牛,提著楊柳枝兒一晃,那頭牛往旁邊一閃,小孩兒的手還不用提夠多快,往前一縱身,就把一隻牛犄角抓住,單腿往前一坐,一抬後頭這條腿,揪住了牛犄角往旁邊一按,意思是打算把牛給按倒了。那牛既怕後頭的牛追上,又惱前頭有人擋住,哞的一聲陡然往起一揚頭,那些種莊稼的跟葛天翔這一撥兒學生全嚇壞了,準知道牛的勁頭兒全在腦袋上,不用說是人,一隻牛遇見一條老虎,就憑一個腦袋兩隻犄角,老虎都不能把它傷了,何況是個人,又是個小孩兒。一看牛犄角往上一挑,大家齊喊一聲:“不好!”可是誰也不敢過去。就在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就看那個小孩兒趁著牛角往上一挑,身子也便跟著往上一縱,跟著往下一扳那隻牛角。那牛本來用力過猛,身子已是半空之勢,又加上小孩子借勁往下一扳,那麼大的牛,哞的一聲叫,跟著咕咚一聲響,竟自撲翻在地,嘴裏吐出白沫子,連一動也不動了。大家一看,全都伸著舌頭發怔,連喊好兒都喊不出來了。就在這麼個時候,後頭那隻牛也到了,一邊踢著後頭兩條腿,一邊用兩隻犄角橫衝豎挑就到了。那個小孩兒一見了,舍了地下躺著的那頭牛,又奔了那隻牛,照樣兒柳枝兒迎麵一晃,那牛才往旁邊一閃,小孩兒又把這隻牛的犄角也抓住了,牛犄角也是照樣往上一挑。這回他不往下扳了,趁著牛腦袋往上一揚,小孩兒往前一伸手,把那牛犄角也抓在手裏,左手往前一推,右手往後一扳,喊一聲:“走!”那牛連一點兒倔性也沒有了,一轉身軀便往來路一扭一扭走去。這時候看熱鬧的已然都成了傻子,站在那裏張著嘴瞪著眼全都衝著那個小孩子瞧。

葛天翔早就想過去問問那小孩兒姓什麼叫什麼,在什麼地方住,現在一看小孩子騎著走了,便趕緊跑了幾步,正待喊那個小孩兒站住,卻猛然聽見身後有人先喊了出來:“小虎兒,你還不快快回來,你奶奶在家裏生氣,又要打你了!”

回頭一看,卻是個中年少婦,莊稼人打扮,手裏拿了一條挑水的扁擔。心裏正在詫異,這又是什麼人,怎麼說話不像本村裏人的口音?再看那個小孩子,一聽人喊,嗖的一聲,從牛背上一躍而下,笑嘻嘻地三跑兩跑,已然到了那少婦跟前。那少婦一伸手拉起小孩子一雙手,也聽不清說些什麼,叨叨念念徑自去了。那些莊稼人這才過去拉牛,及至一拉地下躺的那隻,不由全都哎呀一聲,原來被小孩兒扳過的那一隻犄角,已然從根脫出,往外冒血呢。眼看這隻牛是不中用了,好在預備有繩子杠子,拴好了一抬,於是抬牛的抬牛,轟牛的轟牛,一片廣場,當時人都走了個幹淨,隻剩下葛天翔和鄭家燕。

葛天翔向鄭家燕道:“小燕兒,你瞧見了沒有?那個孩子可真可愛,你有膽子沒有,咱們去找他去。”

鄭家燕道:“那有什麼沒膽子?走,咱們找去。”說完了兩個全都把書包往胳膊底下一夾,順著少婦走的那條道一徑走去。彎了約有一裏來地,鄭家燕道:“熊兒,你先等一等吧。現在咱們走的道兒,可就出了咱們村子,再要往前走,我可不認識。要不然咱們現在先回去,等找個人問一問,這個小孩兒究竟他是誰家,明天咱們再來找他,你瞧好不好?”

葛天翔搖頭道:“那可不行,你瞧前麵那道灣子底下,仿佛有個人家,沒準他就許住在那裏,咱們到那裏瞧瞧。他要不是住在那裏,咱們再回去。”

鄭家燕點頭,兩個人便一直往山灣子那邊走去。越走越近,可就看清楚了,並沒有什麼房屋,隻有一個窩棚。棚裏頭什麼樣,從外頭看不清楚,棚外頭靠著山灣子全是柳樹。葛天翔眼神特別好,一眼看去,不由一怔向鄭家燕道:“哎呀不好!你看盡頭兒那根樹上,捆的是不是那個小孩兒?”

鄭家燕凝神一看道:“可不是他,為什麼捆上了?”

葛天翔道:“你再看還有人!”

鄭家燕急忙往那裏看時,隻見柳樹下頭,除去那個少婦之外,還有一個老太太,仿佛手裏拿著一根鞭子,又像根木棍,正在那裏一起一落地抽那個孩子呢。

葛天翔一看,可就急了,急向鄭家燕道:“小燕兒,快走,你瞧見沒有?有個老太太在那裏拿棍子抽打那個小孩兒呢。”說著一拉鄭家燕可就跑下去了,本沒多遠,一跑就到。一邊跑,一邊喊:“老太太,別打,別打。”跑到了跟前,過去就抱老太太胳膊。老太太猛然一擰胳膊往起一震,葛天翔嗖的一聲,跟飛起來一樣,橫著就扔出去了。鄭家燕喊聲不好,打算過去給擋住,自己又不會躥高跳遠,那如何能夠追得上?急得幹跺腳,準知道這一掉在地下,可就了不得了。正在著急之際,隻見旁邊那少婦,長胳膊往起一縱,一伸手迎個正著,恰好把葛天翔攔腰抱住。鄭家燕不由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老太太也不打那個小孩兒了,一回頭向那少婦道:“你把他扔下,我有話問他。”少婦把葛天翔往老太太眼頭裏一放,老太太滿不高興地道:“你這個孩子,我跟你素不相識,我管我們家的孩子,你為什麼從旁格擋?我若一失手豈不把你一條小命送掉?你是誰家的孩子,還不快快回去!天快這個時候,你也不怕你家裏父母找你,卻跑到這麼遠來淘氣。快走快走,別看天黑了你就回不去了。”

葛天翔微然一怔道:“老太太您別著急,聽我跟您慢慢兒地說,我因為方才看見這位小哥哥力氣驚人,我非常愛他,因此跟我的同學一同來到這裏,為的打聽打聽他姓什麼叫什麼,上學沒有。如果現在他還沒上學,我想跟他商量商量,讓他跟我到一個學房念書去,沒想到走到這裏,正趕上您拿棍子打他,我怕您把他打壞了。一著急,可就忘了告訴您,沒想到倒惹老太太生氣了。老太太您別生氣,您把這位小哥哥給放下來吧。”說著恭恭敬敬就給老太太作了一個揖。

老太太一聽小孩兒說話和氣,長得好看,氣就沒了,用手一指樹上捆的那個孩子道:“小虎兒,你聽聽人家比你大多少?說話多明白,你一天到晚,除去惹事,就是闖禍。你也不想想,我跟你媽,都是這種歲數,還有誰可指望?仗著自己有這麼一點兒力氣,滿處鬧事,越來越新鮮了。今天爽得跟兩隻瘋牛鬥起來了,這要把你撞傷了,你說可能怨誰?依著我的性兒,今天非把你打一個半死不可,現在瞧在這兩位小哥哥麵上,饒了你這一次,下次再要胡作非為,你就留神你這狗命。”

說著過去把繩子一抖,那個小孩兒就下來了,卻不向葛天翔、鄭家燕說什麼,先過去趴下給老太太磕頭道:“奶奶別生氣,小虎兒下回不敢了。”

老太太道:“起來,你怎樣不懂事,倒是問問這兩位姓什麼叫什麼呀?”

小孩兒這才過來向葛天翔作了一個揖道:“勞駕勞駕,你們都叫什麼呀?”

葛天翔道:“我叫葛天翔,他叫鄭家燕,你叫什麼呀?”

小孩兒道:“我叫王天朋,小名兒叫虎兒,葛祥兒,你會玩兒刀嗎?”

葛天翔沒聽懂,少婦呸地啐了一口道:“你這孩子又該胡說了,什麼葛祥兒,連句哥哥也不懂得叫,話沒說明白一句,怎樣又胡扯混扯,真是又傻又笨!”

葛天翔一聽王天朋又要挨說,便趕緊接過來道:“這位大嬸兒,您不用生氣,他小,我問您兩句吧,您從什麼地方搬來?怎樣會住在這裏,不搬到村子裏去?”

少婦一聽,長歎一聲,正要說什麼,忽然後麵一陣人聲亂嚷:“您不用著急,我們瞧見是往這條道兒上來了,您瞧您瞧,八成兒是在這裏哪!”人聲一片,就往這邊來了。葛天翔回頭一看,隻見後麵擁擁擠擠踉踉蹌蹌跑下來足有四五十個人,全都拿著明晃晃長槍砍刀鐵鉤木棍,氣急敗壞往自己這邊跑來。

葛天翔一拉鄭家燕道:“燕兒快跑,可了不得啦!”

正是:

方道小友貴臨添佳境,誰知老父趕到煞風情。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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